顾喜喜坐在那动都没动,“方才那点小场面,让慕大人见笑了。”
“以你的皮相,待他日身价暴涨,想要多少桃花没有?”
张婶难以置信地站起来,“慕大人又是谁,他、他不是小陈么??”
慕南钊就是陈方,在外面早已不是秘密。
之前顾喜喜不提,是觉得若特意提及,还要费力解释清楚。
她懒得为一个可能不再见面的人多费唇舌。
可今晚慕南钊出现在全家人面前,顾喜喜说话也就不再避忌。
“陈方是他的化名而已,他姓慕,叫慕南钊。”
“婶子只需知道他出身不凡,做过很大的官,原本是咱们招惹不上的人,以后也是各走各的路,这便足够。”
老郎中是有见识的人,他拧眉思忖道,“姓慕,又出身不凡的。”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那个慕氏大族了。”
顾喜喜说,“师父说的就是他的本家。”
老郎中神色复杂,喃喃道,“我以为这辈子不会跟朝廷中人有任何牵扯,没想到……慕家的年轻人,官还做得很大……”
“我早该想到的……”
慕南钊走到近前,歉然道,“之前困境重重,我又命悬一线,实在无法向诸位坦诚相告,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住大家。”
老郎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放心吧,我并未后悔为你医治。”
“后来得知你与西北军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对你曾为官身也有猜测。”
“只是没想到你曾在京城做官,还是慕家人。”
张婶吃惊且困惑地打量慕南钊,“你一直用假名字骗我们?”
慕南钊自知理亏,沉重的垂首应下,“是。”
张婶气的指着他,“好啊!好!平时我好吃好喝待你,当你是自家姑爷。我家喜喜还出钱出力的给你买药调理身子!”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啊?!”
“自己身子养好了拍拍屁股走人,连个真名都不肯说!”
张婶越说越气,更兼伤了心,无法继续骂下去。
她喘着粗气左右看了看,想起自己刚用过的扫帚,立刻抓起来对着慕南钊就打。
“你这个混账小子!我管你出身多高,做多大的官,今日我打的就是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报复就冲我来,叫官府抓了我,看我带不带怕的!”
张婶打一下就骂一句,慕南钊直挺挺站在那,既不闪躲,也不辩解。
他的确有错,张婶一直拿他当自家人,待他很好。
所以他心甘情愿承受张婶的怒火。
顾喜喜也知道张婶委屈,眼看打了几下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将张婶拉开。
“婶子,可以了。”
张婶心疼喜喜,不由红了眼圈,“喜喜别怕,我这个岁数了,管他是天王老子,我也得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慕南钊唇角勾起一抹苦涩,“我对不住婶子一片关怀,婶子尽管打骂。”
“在您面前我就是小陈,我若在这院子里以权压人,当真是不配为人了。”
张婶抹了抹眼睛,冷笑,“你没啥对不起我的,我只当自己眼瞎,错认了姑爷!”
“你最对不起的是我家喜喜!你需要避祸的时候,随便就住到家里。你想奔大好前程了,就说走就走,留下烂摊子给喜喜!”
“方才外面那些人你看见了吧,你说那叫桃花?我呸!”
张婶朝地上啐了口,“他们说好听点都是来提亲,实则还不是趁火打劫!”
“都知道喜喜买来的未婚夫婿跑了!虽然没办婚礼,可你在我家住了一年多,清不清白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寻常人便以为喜喜要在名声变得更坏之前,赶紧再找男人成婚,就连我!我也犯糊涂这么想过!”
她越说越替顾喜喜不值,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何景兰、石头急忙安慰张婶。
慕南钊看向顾喜喜,神情复杂,“当初,我没想到会造成这些麻烦。”
顾喜喜却笑了笑,“那时的你急于自保,不是没想到,而是根本不会去想。”
“就算有机会重来一次,你应该也会是同样的选择,不是吗?”
慕南钊无言以对。
的确如顾喜喜所说,那时的他,顾喜喜的命,张婶的命,甚至这整个村落的死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是后来一切渐渐失控,等他意识到时,内心的天平早已发生了变化。
顾喜喜平静道,“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张婶心疼我,还请你多担待。”
“你住在我家时,你我算是各有所得,并无相互亏欠之说。”
“虽然后来偶尔有些被牵连的麻烦,但你有能力为自己所作所为善后。加上留下的人帮我对付过闯村的劫匪,算勉强扯平。”
她直视慕南钊的眼睛,“若你为了道歉跑回来,现在就可以走了。”
何景兰旁观到现在,急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大声说,“姓慕的!你从小就是这样,心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出来吗!”
“都这时候了还拽什么拽!”
张婶、石头吃惊,“你从小就认识他?”
何景兰倒吸凉气,条件反射地抬手捂嘴,完了完了,把自己也暴露了。
顾喜喜正在与慕南钊对视。
他的眼神很复杂,却从刚才起就含着一种……坚定。
顾喜喜还没想明白这份坚定因何而来,就听见慕南钊说:
“我要与你成婚,入赘顾家!”
不是嫁娶,而是成婚入赘。
张婶手里的扫帚掉了。
何景兰眼珠子快掉出来,她是提醒慕南钊要道歉就拿出诚意,好生分说,哪知他居然马上求婚!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郎中也露出惊讶之色。
只有石头咧着嘴,看看顾喜喜,再看看慕南钊,笑的一脸傻气。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顾喜喜。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平静的好像有些不正常。
何景兰挪过去碰了碰,“喜喜,喜喜?你这是……吓傻了?”
顾喜喜缓过神先深呼吸,感觉耳根子莫名的发烫,胸腔里也砰砰乱跳。
她安慰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被人求婚,缺乏经验,有所慌乱也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