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段书瑞刚骑马到大理寺门口,就见到杜聪等人站在门口,正神色沉重地商议着什么事情。
段书瑞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杜大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杜聪面色凝重地说道:“前几天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正是盐铁转运使裴休。”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高明哲步履匆匆地出来,隔空虚指道,“林寺丞、杜主簿、段主簿,还有几个观政的进士,你们随我一同去现场!”
段书瑞赶忙上马,想到自己这是第一次外出办案,情绪有些亢奋。但看到杜聪等人面色阴沉,又想到死者的身份,顿觉这案子没有这么好破,嘴角也耷拉下去。
几人一走进府衙的陈尸房,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段书瑞等人条件反射的捏住了鼻子,不过看到高明哲面色如常,又悄悄将手放了下去。
段书瑞虽然看过很多刑侦剧,但从未如此真实地亲临过现场,不由得眉头紧皱,胃里一阵抽搐。
“昨天裴大人就被送来了,目击证人发现他时,他就已经因伤势过重而死亡了。”林江说道。
这时,仵作走上前来,准备将死者的死因做个详细的叙述。
“裴大人是被人以利器砍断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的。”仵作说着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
段书瑞在他有所动作前就屏住了呼吸,但当他看到那具尸体时,仍是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心跳加剧。
几个观政进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全部捂住嘴巴,忍住胃里上泛的酸水,大步跑到陈尸房外,开始干呕起来。
高明哲看到段书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镇定的站在一边,他眼底划过一丝赞赏,开口说道:“段主簿,你来看看死者身上有何线索。”
“是。”
段书瑞眉头微蹙,他取出一块手帕掩住口鼻,缓缓绕到死者身后,对仵作说道:“劳驾,帮我将死者翻个面,我想仔细瞧瞧伤口。”
仵作照做,段书瑞蹲下身子一瞧,见那伤口极深,隐隐可以见骨,心下一阵骇然。他仔细比划了一下伤口的大小、尺寸,缓缓站起身来。
“你有什么发现?”高明哲问道。
“死者身上伤口小而深,边缘整齐,瞧来是刀伤。”段书瑞说道,“伤口长约一尺,下官认为应该是镰刀所致。”
林江俯下身仔细观察片刻,赞同地说道:“段主簿的猜想不错。凶手应该是用镰刀攻击死者后背,一刀划破颈部的大动脉,这才致使死者失血过多,来不及抢救。”
“这件事疑点颇多,而且……”高明哲皱眉在林江耳边说了两句话,后者听后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这里的线索实在有限,我们得去案发现场看看!”高明哲说道。
案件发生在长安万年县的一个小山村,按理说裴休一介朝廷命官,家世显赫,去一个小山村做什么?就算要去,也应该带够侍卫才是,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命丧黄泉?
高明哲看到杜聪和段书瑞二人面上的迷茫,轻叹一声:“现下马车上只有我们四人,告诉你们也无妨。裴公这次出行,原是为了私会情人。”
段书瑞和杜聪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惊。两人的脑海之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一个念头:“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绝世美人?”
这个想法没持续多久,就在二人见到证人的一刻烟消云散了。证人—就是裴休的情人,正是一个美貌女子。她方当韶龄,容貌娇美,一身粗布衣衫也难掩丽色。她生得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眼尾向上勾起,眉梢眼角尽是风情。
这女子见到几人来了,略施敛礼,说道:“妾身见过几位大人。”
“你就是甄氏?”高明哲皱眉道,“案发之时你在场吧。”
甄氏的面上染上一抹彷徨:“大人,妾身冤枉啊!那贼人行凶之时,妾身正在楼下,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你在楼下,那你又是何时上楼的。”段书瑞冷静问道。
甄氏双眼微眯,双手绞在一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妾身正在楼下炖汤,冷不防听见一声惨叫,这才赶上去。等我跑到床边时,贼人已经逃走了,裴大人也已经……”讲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掏出手帕擦拭眼泪。
杜聪和林江都认为她是失去了一个有钱有势的“恩客”,这才泣涕涟涟,高明哲和段书瑞却看出这里面另有隐情。
“别哭了。”高明哲沉声说道,“带我们上楼看看。”
甄氏走在最前面,段书瑞则和杜聪走在最后面。他低声问道:“为何这女子没有被关押起来?”
“她被关了两天,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又被放出来了。”杜聪压低声音道,“高大人一直不信任此女,便派人将她监禁起来,又派人封锁了案发现场。”
段书瑞悄声问道:“方才那几个进士怎么没随我们一起来?”
“人多了容易破坏案发线索。”杜聪皱眉道,“高大人让他们留在寺里,等候差遣。”
几人上了楼,段书瑞走向床边,林江则走向窗台。林江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说道:“凶手应该是跳窗逃跑的。”
段书瑞则发现床头有一盆水,水里有淡淡的血迹,床单上也有血迹,就是不知道是如何粘上的。
“这血迹是怎么染上的?”段书瑞指着床单上的血渍,看向甄氏。
“妾身怎么知道?妾身奔上来时,裴大人已经倒在地上,再无声息了。”甄氏皱了皱眉,“想来是贼人行凶时喷溅上的。”
“不,你在撒谎。”段书瑞直视着她的眼睛,“喷溅不可能是这种形状,这处血迹呈不规则的条形,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杜聪迫不及待地问道。
“床单上的血迹,是凶手行凶后擦过镰刀留下的。”段书瑞说完,一步步逼近甄氏,“姑娘,你还是实话实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