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话一说出口,众人当即就煞白了脸色。
就连他身边的御林军,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不敢靠近。
昭贤妃还算镇定。
因着柳婵刚刚跟她解释的缘故,她心里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有了成算,即便是事实落地,也只是微皱了眉头。
“传本宫的旨意,后宫众人封门闭户,谁也不得挪动半步。”昭贤妃冷声道,“传召太医院院使跟本宫去见皇上,不得有误。”
眼下她已经顾不得柳婵和里面的沈婕妤了。
昭贤妃冲着柳婵点头示意,直接往太极殿的方向去了。
守在锦华阁的侍卫见昭贤妃走远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在你推我搡下,有人站到了柳婵的面前。
“景婕妤,您看这锦华阁的人……”
主要是,锦华阁里面出现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鼠疫,他们怕也难脱责任。
更何况能成为御林军的人,也不都是普通百姓出身,里面多的是官宦子弟。
他们惜命的很。
柳婵犹豫了下,“沈家到底还没有定罪,沈婕妤还是沈婕妤,也不必劳烦这么多人守着,人多了更危险,不如撤去三分之二的侍卫,我去跟黄九说一说?”
听她这话,侍卫赶紧点头,“劳烦景婕妤了。”
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新宠妃,定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
待柳婵回去后,就让春杏跑了一趟,将锦华阁的情况告知黄九。
很快春杏就带了黄九的话回来,“黄九公公说,婕妤撤去三分之二的人,是正好。”
宫里戒严,需要侍卫人手盯着。
自然不能再往一个小小的锦华阁门口放那么多人了。
“沈婕妤那边可有太医去看一眼?”柳婵有些不放心。
“黄九公公拿了皇上的手谕给王太医。”春杏轻声道,“想来这会儿王太医已经去过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外面匆匆有人来了。
正是王婉儿。
王婉儿浑身都弥漫着烧过的艾草气味,她身上穿着太医院特制的衣裳,用帕子包裹住口鼻。
见柳婵靠近,她赶紧伸手,“别过来。”
“我长话短说。”王婉儿声音有些发沉,“如今不仅仅是宫里,京城里也发现了鼠疫,我给你拿了些预防的药过来,让玉琼轩上下的人熬了喝,你若无紧急情况,千万不要出门,凡事平日里用的东西,都用烈酒擦拭一遍。”
她一条一条地嘱咐。
宫里留了两个太医值守,其他人都奉了皇命得去研究这次鼠疫的药。
原本她是想让别人送药过来的,可想了又想,总觉得不放心,须得自己过来说的才详尽。
“沈婕妤那边没事,只是她宫里几个人患了病,你不必担心。”王婉儿又道。
说完这些,她就匆匆忙忙地又跑了。
柳婵让人将那些药撒了酒拿过来,吩咐林安带下去给大家熬了喝。
“小主……”珍珠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鼠疫。
要说西北战争离着自己远,不算太慌张,可鼠疫是摆在自己跟前的,说不定就沾染上了。
“没事的。”柳婵干巴巴地宽慰。
实际上,鼠疫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有用的。
能护着玉琼轩的人,已经算好的了。
林安匆匆进来,“小主,前朝那边……”
他说的都有些迟疑,“京城里不止一处发现鼠疫,朝中大臣们商议着让皇上……让皇上下罪己诏。”
此话一出,柳婵猛地就站了起来,“什么?”
自古以来也没几个皇帝下罪己诏的,就算有,也都是些窝囊祸国的废物帝王。
她冷笑,“看来有些人是坐不住了,他们煽动着让皇上下罪己诏,是要将皇上盯在耻辱柱上,是谁带的头?”
“宋太傅。”林安已经打听清楚了。
“果然。”柳婵哼道,“这里面怕是也少不了太后在背后的撺弄。”
她现在甚至怀疑鼠疫跟太后有关系。
原因无他,太后才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尤其她跟静妃蛇鼠一窝害死那么多的皇嗣和妃嫔,从不将人命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些普通百姓的性命。
西北之事……柳婵背后发凉。
“下罪己诏的罪名是什么?”柳婵又问。
林安微微低了身子,“鼠疫,西北战事,后宫子嗣。”
如今后宫子嗣稀少,萧临登基多年,也不过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已。
其中的一子还是个药罐子。
这落在历任皇帝的身上,很不合格。
就连比萧临小十岁的皇弟宣郡王,膝下都已经有了三子两女。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寻常百姓人家若是男子纳两妾依然无子,也要跟上天祷告,求降罪己身的。
更何况一国之君。
“这罪己诏,皇上会下吗?”珍珠问了一嘴。
柳婵摇头,语气笃定,“不会。”
哪怕是出再多的问题,萧临的第一反应定是解决这些事情,而非去怪罪自己。
世人都说他独断专行,可反过来看,这又何尝不是坚定自信的一种?
柳婵倒是理解。
实际上,萧临也不是唯我独尊的帝王,有些事情在朝堂上他冷厉了些,可私下里他面对大臣的时候,也多以温和态度为主。
“小主,还有一件事。”林安看向柳婵,“有人在暗中拉拢我们玉琼轩的人,奴才特意去查了,是静妃。”
只是拉拢,却不知道静妃要做什么。
反正不会是好事。
“莫不是静妃娘娘生不下孩子,想栽赃在咱们小主身上?”珍珠脱口而出。
柳婵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静妃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不是真的,那假又假在何处?
显然现在静妃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既然她不老实,那正好当个替罪羊吧。”柳婵勾了嘴角,“我要去寻一趟延禧宫。”
很快,她见到了昭贤妃以后,将静妃的手伸到自己身边的事情一说。
柳婵又道,“如今朝中逼迫皇上,臣妾也想为皇上做些事。”
昭贤妃看着她示意继续。
“静妃得宠多年,未曾有孕,如今她一朝有孕,就又是西北开战,又是京城鼠疫。”柳婵说的极慢,“更何况,之前宫中未出生的皇嗣,都死在了她的手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