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撤了。
    他们撤退的时候很是狼狈，但也十分决绝，飞船里的基因资源带不走就通通炸毁，像是早有预料。
    华弧的风格一直如此，他狠辣，赶尽杀绝。
    尽管女天使的胜利欢呼震耳欲聋，但苏陌没有参与进去，在收到了凯莎和鹤熙不测的消息后，他匆匆赶到了天刃旗舰的内部，见到了那个躺在修复舱内的女天使，他的恋人。
    与外面的欢呼不同，这里的气氛沉闷，只有他们两人，艾兰和若宁都出去组织女天使们收拾战场了，每个女天使都有自己的事忙，只留下这对恋人的沉默。
    凯莎伤得很重，天宫战舰系列的主炮威能还不是二代超级战士的躯体能承受的，但挡在前面的女天使战士削弱了主炮的威能，让凯莎成功地活了下来。
    苏陌无言地注视着他这个他爱恋的女天使，无意识地摩挲着舱壁。
    其实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在战场上战斗的时候，心没来由地抽了一下，无名的惊慌袭来，他的心空空的。
    这世上，真的有心灵感应吗？
    苏陌不知，只能默默地看着，找寻心中的触感。
    凯莎现在的样子极其丑陋，还在被修复的娇躯还能看见内里的血肉，她的金发被烧了大半，血沫混着舱内的液体，浑浊了她的眼。
    他的心终定了。
    苏陌是个孤独的男天使，如果把他的一生分成两部分，上辈子在为天使文明战斗，没有战友，唯一的家人是个恶魔，他的孤苦无人知晓。
    而这辈子他有了爱的女天使了，可战争又一次来了，他们是其中的一员，结伴而行。
    正如华弧所说，这该死的战争把友谊拉远，感情烧淡。
    你说要是凯莎死了，还是苏陌死了，他们无论哪一个都会孤独到发疯的。
    “别死啊。”
    他的软弱无人能知。
    “我一直都在的。”
    幽幽的低语传遍了哀伤，羽翼凄冷，分毫的温度不再。
    苏陌累了，两千星年的奔波，他的配置没有任何升级，他跑遍了整个天使星云，只为了确认记忆里的资源星是否依旧。
    时代淘汰了原地踏步的超级战士，现在的一代超级战士普遍都再次将超级基因进化，躯体强度更加骇人。
    苏陌的基因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性天使基因，他的基因特殊，只能自己寻找开发，别人帮不了他，他也求助不了任何天使。
    后来的三百星年里他找不到路了，只能修修补补，时代框住了天使，无限制的战争将灵感压下，男天使不再进步，也包括了苏陌。
    三千多星年前他还是个威压星云的大将军，三千多星年后，他的名声不显，威名锈蚀。
    这世上，能忍受时光的超级战士大多都有个执念，大多数都是为了永生，他们尽管知晓永生的痛楚，可智慧生物一旦放下了执念，精神上的疲倦会压垮他们。
    苏陌已记不清自己多少年岁了，他是个老人，拖着一个落后的配置跑来跑去，理念还是老一套，恐慌不知不觉早已抓住了他，将他囚禁。
    他能坚持下去，只是因为凯莎罢了，凯莎要去找个梦想。
    “唯有爱证明活着。”
    苏陌回忆起那段歌曲录音的末尾，仍旧那么醉人心魄。
    那就让旧时代远去吧。
    他的眼眸若是深渊里腾龙而上的光点，光点在一片幽暗中，如篝火般传承着不朽。
    华弧的计很毒，也很深。
    可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的成名时，华弧不过一介小卒，他没落后，华弧才敢落子无悔。
    洛尔泰勒斯。
    华弧要他埋骨于此。
    他要华弧死不瞑目。
    对，他就是个疯子。
    很疯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