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这孩子到底像谁啊。”
    虞永勋此时有些不知说什么，至少不能让他极端的情感战胜理智，虽说是浩渺世界的微小一粒，但一旦量变产生质变，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话也已经说完了，他便让行动组其他成回到车上。
    “是不是你电话响了？是小闻吗。”虞永勋指了指他的裤兜，有震动的声音，“记得一会儿把手机调成静音。”
    “嗯，现在就调。不是他，因为我们有事瞒着他，所以他现在应该在生气。”虞筱阳瞧着来电署名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宋泽炀。”
    “接吧。”
    虞筱阳得到同意便接听了，一接通就听到了他那边铺天盖地的诉苦和吐槽。
    “真是超级无敌爆炸无聊啊！你们都跑哪儿去了？小三在那边三天两头疯着玩不回我消息，也就晚上搭理我，我问小蔡你们两个去哪儿了，她说请假，这都第三天了！还有一星期就要月底考试了，斯闻哥不慌也就算了，你是怎么回事？你也不着急要你哥的奖励了？？？”
    虞筱阳苦恼的把通话音量降到最低，还没答话就又被他吵到头大。
    “我知道了我总算知道了！母亲节你给阿姨送手镯，那520，521你是不是又去带着你哥度蜜月了？嚯你还真会搞浪漫啊！”宋泽炀蹲在马桶上快疯了，“合着就我一个孤寡老人，成天面对着黑白文字毫无色彩！我的青春就此戛然而止了！”
    “你声音小一点，冷静冷静。”虞筱阳揉了揉即将要被刺穿的耳朵，“我爸在旁边呢。”
    “你，爸……啊？”宋泽炀的声音像被掐断，他安静了几秒后又缓缓响起，“那我刚才说的话虞叔叔是不是都听到了……啊？”
    虞永勋转头看着虞筱阳，机械的点了点。他并没有因为儿子是个gay而震惊，反而因为520太忙了没有送给桐礼物而脊背发寒。
    “好啦，你再坚持坚持，我会在考试前回去的，到时候麻烦你还把笔记借我看看咯。”虞筱阳安慰这位留守儿童，看了眼已至黄昏的天际，“我在学校这边有点事，改天再跟你细说哈。”
    “哎……唉。好好好，你先忙。”宋泽炀若有所思，“学校吗……”
    “在看什么？关于行动，包括我是警察这些事可不能乱说啊。”虞永勋看他已经挂了电话，眼神却一直在微信上停留，不禁问到，“其实说了也没事，小型行动前都会疏散人群的……但还是最好不要说。”
    “没有，他们只知道你是在公安局工作，并不知道你担任刑侦的职务。”
    “那就好。”虞永勋想到方才担心的事，“你送给小闻东西了吗？”
    “没有，他说只想吃我给他做的饭，给他买东西他会生气的。”虞筱阳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他送了我一只耳钉，不过现在还不能换新的呢。爸你送妈什么东西了？”
    “啊，这，还没准备好呢。”虞永勋摸了摸鼻子，“原来那天突然给你打电话，你在做饭，就是这样啊。”
    “啊。”虞筱阳点点头，“我还以为大人们不稀罕做这种虚假表面的功夫呢。”
    虞永勋都怀疑虞筱阳是故意这样说的，显然面子挂不上去，便教导他，居然不告诉父母，偷偷带耳钉。
    “斯闻说可以的。”虞筱阳摸了摸只打了一边的耳朵，“机构老师不管这个，我想着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身上的装饰……如果你们不让我带那就算了。”
    虞永勋在心底轻微翻了个白眼——得，男朋友的话比父母的话还管用，他说啥就是啥，弄不好这臭小子还道德绑架自己，现在的孩子真是花里胡哨学的不少。
    “只要你自己觉得刚刚好就行，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也不会管这些，再说管也管不住……不过主要还是以学习为主，你也不想让小闻失望吧？现在的年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要想好，刚才你同学也说了，过几天要考试，等明后安顿好，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师国铭的事情也该结束了。”虞永勋把眼前的遮光板掰下来，一旁刑警见状也照做，“大家都做好准备，二十分钟后天色就渐渐暗下来了，我们的行动也将要开始，就按我们之前商议好的方案进行，突发状况可在对讲机里汇报，阳阳就留在车里，哪儿都不要去，等着我们汇合。”
    “好的。”
    虞筱阳安安分分靠在车后座，这种时候他可不想给他们添什么麻烦，不用说帮忙了，出现在行动中就是在拖后腿了。
    ……
    ……
    然而表面光鲜亮丽的城市，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早已蛛网遍布，死水在角落打着波澜。刀疤奉命保护在斯予鑫家所在的小区，已经两个月了，也没见什么所谓的可疑人员，反而是他和手下的几个小弟在这个老旧的小区显得格格不入，若不是斯予鑫母亲会主动乐呵呵的和他们打招呼，平时还会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小区里的其他居民早就盘算着报警之类的事了。
    “小鑫妈，你怎么认识这么一群人啊？”
    “哎呀，你别看他们长的凶神恶煞，其实都是好人，这都是俺闺女的同事嘞！”
    斯予鑫母亲一直以来总因为女儿个性太强不怎么和人来往而操心，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她不愿自己目前为止唯一还拥有的女儿再出什么闪失，看她深陷于悲伤的泥潭中，往往想要不顾一切将她拉出来，可这是淤泥，一不留神自己也会被痛苦所吞没。
    原本这是个还不错的小康家庭，儿女双全经济夯实，自从长子走失一切都变了样，丈夫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意孤行要去寻找，结果得不偿失，贷款之后人也就杳无音信。钱也一角一分被搜刮殆尽，剩下最值钱的，也只有这处容身之地了。
    失去对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她不想在自己分明能把握住的范围内再弄丢什么了。
    而斯予鑫不一样。
    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她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想要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全部受到致死的报应，于她而言没有所谓的宽恕，哪怕对方只是一瞬间的利益熏心铤而走险步入歪途，在她看来，该有的惩罚一分也不能少。
    不过这种情感和处理事情的方式往往太过犀利，不知不觉就会迁怒到其他受害者身上，在伤害他们的同时也会把刀尖对准自己。
    不过她很欣慰女儿能遇到阮狄这样一位知书达理又关心下属的上司，对于她而言，阮狄就像是斯予鑫的一位知心朋友，每当提到阮狄时，女儿就会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此外她还遇到了一群善良的同事，在斯予鑫母亲看来，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就算有诸多磨难，在友情的帮助下也会渐渐被磨得失去棱角，不再有过于犀利的伤害。
    不过最近，女儿的同事们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戒备，以至于告诫自己不要单独出门。斯予鑫妈妈也能感觉得到，恐怕最近，贷款的债主又要找上门来了。已经许久未照面，女儿也消失在他们的勒索之内，那么剩下的目标也就是自己和住处了。斯予鑫在外还和自己保持着联系，恐怕这样看来算是比自己更安全的了，她不担心，只要小鑫好好的，自己也就放心了。
    天还没黑，屋里也没开灯，坐在门口缝衣服的小鑫妈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动，刚要趴在猫眼看，就听到女儿同事急促的呼喊声。门被打开，她看到对方压低声音却慌乱不堪，示意自己马上离开。她一下就清楚了，放下手中的针线就拿着钥匙离开。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信任对方，或许看到他脸上的汗水和表情，就会不由自主的配合对方，不管好与坏，只要能配合一下，结局都不会太差。
    “姨，你快跟我从消防通道走，咱们上天台从别的单元离开，也不能跑出小区，大门口要债的人搁哪儿堵着呢！”
    来人帮她把楼道的大门推开，戒备着外来的敌人。
    “姜发呢？”小鑫妈能叫上口来的只有刀疤的名字，“你们也快点走啊……”
    “保护你是我们的任务，姨，幸亏你能相信我，不需要我再做太多解释，这能省去很多时间，叫我小刀就行。”来人打开手机发了条语音，说人已经接到了，“本来想着晚上老板回来就把你接走呢，没想到那帮王八蛋提前行动了，姜哥带人去拦他们了，我负责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
    小鑫妈走的很快，她不想拖后腿，可常年累计的慢性气管炎，让她受不了高强度的运动。
    “咳咳，哪儿算是安全地方？要是有安全地方，就不会一直躲躲藏藏连报警都不敢了。”小鑫妈扶着墙喘了一会儿，“对方可是黑社会，你们别跟他们硬碰，要是遇到了就把我交出去，他们也不会做什么的……”
    “放心吧，疤哥很牛的……”小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你刚还说人家是黑社会，那把你交出去，你知道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待遇啊？再说，我们就是做这样的工作的，姨不用担心，不然老板就把我撵走了。”
    刀疤让小刀去保护小鑫妈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小刀的战力不是很高，但脑子聪明而且能说些好听话缓解小鑫妈的紧张，至少现在的小鑫妈已经没有当初那份惊慌，稳下来跟着小刀的步伐。
    能躲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吧。
    ……
    ……
    “可以了，天已经黑了，准备行动，给另一辆车的人发个消息。”虞永勋压低声音把车钥匙拔了下来，交到虞筱阳手里，“车别锁，便于逃跑，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就弃车。”
    “你们如何保护周围群众的安全？”虞筱阳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怎么保证时彪子不会绑架其他做人质？”
    “保证不了，随机应变吧。”虞永勋检查了下身上佩戴的物品 ，“不过对于时彪子他们来说，此时处境也进退两难，他们恐怕只是恐吓，等拿到钱就溜之大吉了，若是没拿到钱，可能也就取得一部分应急用，等到东山再起时，再卷土重来。”
    谁也不希望这帮家伙有所谓的“东山再起时”。
    “嗯。”虞筱阳把车窗升上，指了指手机，“你们一定要小心……算了，这种事儿哪儿有不危险的。”
    虞永勋没说话，跟同事之间这么多年早已形成了足够的默契，他打了个响指，呼啦一下车上就只剩虞筱阳了。
    “……厉害。”
    虞筱阳望着虞永勋等人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手机被扣在车座上，他伏在暗处，贴着玻璃警惕着窗外的来来往往。
    “真是麻烦，本不用来这里……这群混蛋，全死了就好了。”湿润的气息，使得他隐约觉察到了藏匿在看似平静生活当中的一丝波澜，他朝天上望去，像是蒙了一层纱布，“不会又要下雨吧。”
    虞筱阳不满的啧了一声，攥紧了袖口。
    当虞永勋看到楼栋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的时候，他意识到，不仅自己来晚了，并且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方才在门口制伏那几个放哨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
    “嘿，麻烦让让。”
    虞永勋从外边挤进去，想要瞧清楚人墙当中围着的是何人。他拨开人群，满腰是血倒在地面的姜发手中还攥着摔出裂纹的手机，上边还停留着一直闪烁的未接来电。
    “叫救护车了吗？”
    虞永勋问身边站得最近的围观者，朝后招了招手，小组有人从包里掏出两只手套，为了怕人质受伤，他安排了紧急医护。
    “叫了叫了，还报警了……”虞永勋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可靠，那人有些不敢再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这还能活吗？”
    “能。”虞永勋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又叫了一个人让他跟在姜发和医护身边，“他肚子上还插着刀，你们招呼点，等救护车来了再汇合。”
    这种伤状他见得多了，况且这种时候，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