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砸我们头上的雪球是你扔的？！”
    “我们好心给你轮空，你搁旁边玩偷袭？！”
    听着维奥莱特捂着脸不好意思地交代了来龙去脉，双胞胎和塞德里克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看着背过身子偷笑的爱丽丝，以及莱拉胸腔几次可疑的起伏，她更是多了几分羞恼。
    在艾伦的刻意清嗓和罗恩憋不住的噗嗤笑声中，维奥莱特耳廓愈发红了起来，眼见着就要恼羞成怒了，挣扎着就想下地逃回自己的房间。
    “诶，诶诶！药效还没起来，先别动！”爱丽丝手忙脚乱制止了她的动作，语调不稳道：“这……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对不对？是我家臭小子破坏了薇薇的计划，你好他坏！”
    埃里克：……妈，倒也不必这么哄。
    虽然他确实是有一半的锅。
    原本计划打到傍晚的雪仗被维奥莱特突如其来的受伤打断，但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好几个小时，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把所有孩子都闷在屋里。
    于是，维奥莱特和莱拉低声说了几句，莱拉便招呼着其他孩子去庭院里堆雪人，同样的，也是由艾伦带着。
    艾伦有些心累，但还是尽职尽责当托管班老师去了。
    双胞胎欢呼着往庭院中跑去，塞德里克本想留下帮妈妈干活，却被羞答答的金妮拉着一起去了，罗恩见妹妹都去了，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也跟着一起去了。
    屋里顿时便空了一半。
    四位妈妈也将作业地点转到了厨房，这下子，客厅便只剩下了维奥莱特一个人。
    见客人都基本离开了客厅，维奥莱特长舒了一口气，也懒得维持仪态了，懒懒地往后一躺，在沙发上来了个标准的葛优瘫。
    眯上眼喟叹一声，正打算小憩一会儿，鼻尖却嗅到独属于姜的辛辣香气，她睁眼一看，是埃里克脱掉了斗篷和长袍，只穿着马甲，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姜茶往沙发这边走来。
    看着他那长得过分的腿，维奥莱特不禁感叹，埃里克这具身体真是抽中了基因彩票了。很多小时候看着腿长的小孩，发育时都光长上身不长腿，长大后的身材比例看着还没有小时候亮眼。
    前世的埃里克、也就是刘方喻，一米九的大高个，虽说腿也长吧，从全身比例上看，比现在的埃里克还是差那么一点儿。
    看着如今依旧腕线过裆的埃里克，维奥莱特都忍不住有点嫉妒了，这人也太未免太会长了。别人都是光长身子不长腿，他是怎么做到全长腿的啊！
    “看啥呢，这么入神？”埃里克把其中一杯姜茶递给她，长腿一弯，窝进了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维奥莱特啧了一声，撑着沙发坐起来：“看你的腿那么长，在想你走路时会不会左脚绊右脚。”
    少年哼笑了一声，喝了一口姜茶，被辣得龇牙咧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女孩端起杯子暖手，心里郁卒：“你坐着都和我站起来差不多高了，我羡慕嫉妒了。”
    看着女孩稍靠着沙发，明明还是个孩子模样，坐姿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跟电视上演的秦宣太后一模一样。埃里克狐疑地打量着她道：“不至于吧？你开学后跟竹子似的一天长一节，现在多高来着？一米五九？还是一米六？”
    “嘶~一米六一。”维奥莱特边吹气边小口啜着姜茶。
    “好家伙，你现在才十三吧？”埃里克微微瞪大了眼，“你前世成年时也才一米六五不是吗，这次是要奔着一米七去吗？”
    “说明牛奶没白喝。”维奥莱特嘿嘿一笑道：“也多亏威廉和莱拉够高。”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才能下地走。维奥莱特觉得有些无聊了，问道：“你怎么不出去和他们玩雪，在这儿坐着不无聊吗？”
    埃里克轻轻捏着手指的关节，瞟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落在壁炉跳动的火焰上，兴致缺缺地说：“你伤成这样，我哪里还有心情玩。”
    维奥莱特一怔，看着火光落在他眼底的倒影，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点怪怪的。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埃里克似是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劲，眼睛快速游移了几次，便站起来往壁炉旁的圣诞树走去。
    “你的、莱拉阿姨的、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埃里克的手指轻轻抚过堆在圣诞树下的礼物，借此动作，他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然后用平常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还没拆快递，哦不，是拆礼物呀。”
    一回头，却看到靠在沙发上的女孩正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带着点狐疑、思索，然后便是不解和疑惑。
    蹲在礼物堆前的大个子定了一瞬，然后僵硬地回头，故作轻松道：“那个……反正现在也没事干，要不拆开礼物看看？”
    这幢布置温馨的房子里被精心布设了许多调解温度的魔咒，哪怕现在外面是数九寒冬，室内依旧是温暖宜人。
    之前打雪仗时需要全副武装，进屋后，两人都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只穿着厚薄适中的衬衣和马甲，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可维奥莱特定定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他前世装在浴室的浴霸，照得他在这温度宜人的室内，硬生生出了一层细汗。
    他快绷不住了。
    “怎……怎样，要不要拆，拆的话我帮你把礼物找出来？”
    埃里克现在的心慌得一批。其实他也搞不懂，明明两人相识这么久了，也不是第一次独处聊天了，怎么今天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对呢？
    别说拆礼物了，他现在只希望能突然掌握幻影移形，在这里原地消失。
    埃里克略带慌乱的问话将维奥莱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那么熟悉、却好像又有点陌生了的友人，也有些不自在地扔了两个字：“拆吧。”
    战战兢兢的少年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连忙发挥自己追球手的眼力和手速，在礼物堆里扒拉了一会儿，便捧着一摞礼物回来，放在了两人座位之间的地上。
    现在两人急需用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思绪和尴尬，维奥莱特丢了句“一起拆吧。”，便往礼物堆伸出手去，埃里克也不多说，跟着一起伸手。
    也许是因为多年友情造就的默契，两人的手同时伸向了最上方淡紫色包装的礼物。
    “……”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顿了一下，沉默了一瞬，下一刻又默契地错开，拿起了各自左手边的另一份礼物。而原本的目标，此时倒无人问津了。
    维奥莱特三两下拆开了玫瑰红色的包装纸，打开拿起贺卡一看：“这是安吉丽娜送的，送的……我看看，是一瓶香奈儿的香水。”
    这边埃里克也拆开了手中的礼物：“这份是菲奥娜送的，是一副太阳眼镜。”
    维奥莱特失笑出声：“这大冬天的，我上哪儿戴太阳眼镜去？”
    “玩雪的时候就可以啊，没有防护，看雪看久了容易雪盲。”说话间，埃里克又拆开了一个礼物盒：“这个是卡米尔给你的，也是香水，不过是魔药做的。”
    “得，她和安吉丽娜想一块儿去了。”
    随着一份份礼物被拆开，沙发前的包装纸也堆得越来越多，两人也仿佛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相处的时候又回到了平时插科打诨的模样。
    今年小伙伴们不出意外又送了她一堆糖，也是真不怕她蛀牙。除此以外，爱丽丝阿姨送了她一盒魔法相机的胶卷，艾伦叔叔送了她一本自己在伊法魔尼上学时的黑魔法防御课笔记手抄本，莱拉和威廉一起送了个双面绣熊猫小屏风……
    维奥莱特看着面前那堆一眼就看出是用心准备的礼物，想起自己那批发寄出去的龙须糖，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不过那是她跟莱拉学了一晚的成果，凌晨两点才做完寄出去。要不是还记着大家今天来做客的时间，她能把一整个白天都拿来补眠。
    “对了，你的那份呢？”
    埃里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地上一个黑底洒金包装纸包着的盒子，维奥莱特探身拿起来拆开，只见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黑色天鹅绒蝴蝶结镶珍珠鲨鱼夹。
    “哇，好漂亮！”维奥莱特惊叹着将夹子轻轻拿出来，发现蝴蝶结中央还垂着三条长短不一的水滴型珍珠挂坠，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她都能想像出来，自己戴上这个发夹，肯定既优雅又灵动，还能吸引一大波视线。
    要不是现在盘着发髻，她都想当场戴上试试效果了。
    埃里克看着她对发夹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有一丝窃喜，嘴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从她拆礼物起就不自觉紧握着的双手也松开了。
    “看来你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嫌弃我这份礼物直男审美。”
    维奥莱特意外地抬头：“兄弟，说什么呢，对自己的审美有点信心行不行！你这都算是直男审美的话，那这巫师界可就没有会穿衣服的男人了。”
    她可没瞎说，埃里克的审美一直不错，衣品好得跟娱乐圈的服装师有一拼。爱丽丝阿姨今天来别墅时就和莱拉炫耀过，埃里克一身的打扮搭配都是他自己拍板的。
    埃里克被夸得有些脸红，转移视线到地上一个墨绿色磨砂质地的礼物上，拿起来端详：“这个礼物好奇怪，只写着你名字的缩写。”
    “嗯？我看看？”维奥莱特抬头，埃里克把有署名的一面转过来给她看。只见她微皱着长眉，努力辨认着包装纸上的字迹。
    “咦，没有写谁寄的？等会儿，这字好像有些眼熟。”
    维奥莱特挠了挠头，觉得这做法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
    “你介意我先拆开吗？”
    “没事，你拆。”
    盒子很小个，估摸着只有戒指盒大小，埃里克的大手在这盒子面前，第一次显得有些笨拙。
    在他拆到一半，已经能看到里面的银白色盒子时，维奥莱特终于想起来熟悉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猛地坐直了身，小声惊呼：“我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字眼熟了，去年我收到那条紫罗兰发带时，包装纸上的字也是这样的！”
    埃里克拆包装纸的动作停住，心里突兀一跳。
    和去年一样。
    紫罗兰发带。
    没有送礼人的名字。
    一个名字马上浮现在埃里克的脑海中，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特伦斯·希格斯！
    想到这里，拿着礼物的手用力了一瞬间，接着像恨不得马上脱手一样，用近乎于扔的动作，放到了维奥莱特的手里，表情也淡淡的。
    “这个礼物不大，你拆吧，我拆大的那个。”
    维奥莱特敏锐地觉得面前的人情绪有点不对劲，但礼物已经在手里了，埃里克也专注在眼前棋盘大的礼物上，她便甩了甩头，将已经拆了一半的礼物继续拆开。
    是一个银白色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猫猫头形状的月亮石。不是成品的首饰，而是粗粗雕琢过的宝石。
    月光石粗一看是平平无奇，透明中泛着白光，可当维奥莱特将月光石微微一倾斜，宝石中便出现了一抹清冷又强烈的幽蓝色光芒，顿时便俘获了维奥莱特的心。
    “天哪，居然有品质这么好的月光石！我是真的好奇送礼物的人是谁了，怎么这么会挑礼物啊。”
    维奥莱特出神地喃喃道，没有留意到埃里克听到这句话后连淡淡的表情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拆礼物、和玩雪回来的小伙伴聊天、还有晚上的圣诞节晚宴，维奥莱特的目光几次扫过埃里克，看到的都是少年兴致缺缺的样子，和自己搭话时也是惜字如金。
    就连爱丽丝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艾伦更是直接，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撞了一下儿子的手肘，提示他注意自己的情绪。
    宴会结束前，莱拉半开玩笑地问他：“埃里克是不是困啦，感觉晚宴时都没吃多少呢？爱丽丝，估计今晚你要备着宵夜了。”
    爱丽丝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掐了作怪的儿子一把，埃里克一哽，只好硬扬起一抹笑容解释道：“下午打雪仗时太兴奋了，后面就觉得精力有些跟不上了。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会一直追根究底下去，互道了一声圣诞快乐，便依次从壁炉离开了。
    埃里克的状态让维奥莱特有些担心，张了张口想关心，不料埃里克走进壁炉前突然转过身，笑意却不达眼底。
    “维奥莱特，圣诞快乐。”
    说完，不等女孩有所回应，埃里克转身踏入壁炉。绿色的火光中，消失的不止是身影，还有笑容。
    只是背后的女孩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