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怎么想？”赵霜降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章小米，小心翼翼地问。
    赵霜降有些发愁，自从苏蕊二人走了以后，小米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她在旁边陪着都感觉瘆人。
    她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投进来，形成的光晕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时间仿佛静止了，赵霜降以为章小米不会回话的时候，章小米开口了：“霜霜，我想上交。”
    赵霜降一时无言，她看着章小米的眼睛，除了做菜的时候，这么些年，她没见小米的眼睛这么亮过。
    她不想赞同，但看着这样的小米，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准备上交App还是上交清鳞鱼？”赵霜降斟酌后询问。
    “我想上交App，但是目前对人有作用的只有清鳞鱼，我也不知道后面有些什么，不确定我的上交会不会浪费国家资源。”说着章小米无助地低下头。
    “而且我还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我想开一家餐厅，我的梦想还没实现。”
    赵霜降看着章小米说到最后，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泄了一样，颓丧地低着头。
    “那就先交清鳞鱼！暂时不透露App的事，以后有了别的再说！”赵霜降抬手拍了一下章小米的后背，强迫她抬头，蔫了吧唧的可不像章小米。
    章小米抬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赵霜降叹了口气，伸手把章小米搂进怀里，她怎么会不懂小米对国家的感情呢。
    六岁的小姑娘被父母遗弃在车站门口，东躲西藏两天后，被车站民警发现，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激烈地攻击所有想带她离开的人，心里坚定认为父母会来接她的。
    车站民警只好派人两班倒的陪着小姑娘，哄着小姑娘吃饭睡觉，直到期待的光在小姑娘眼里消失，小姑娘才任由民警牵着手离开。
    小姑娘拒绝了民警叔叔阿姨们的领养，她不想跟任何人成为一家人。无奈之下，民警只能把她送到孤儿院，她是孤儿，她也不是。
    院长妈妈说：你们的吃穿住行全是国家补助，所以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在自己家里不需要有任何拘束。国家是你们的后盾。
    学校校长说：恭喜你章小米同学，又一次获得国家助学金，希望你承载国家的希望，再接再厉。
    每周轮番来看她的民警叔叔阿姨说：章小米同志，请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这是国家和人民对儿童的期望。
    章小米没有自己的小家了，可她一直有一个大家。所以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坦诚所有的时候，她心里的愧疚多得溢了出来。
    章小米靠在赵霜降肩上，赵霜降的手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
    两人默契的忽略了上交清鳞鱼以后，国家是否会强硬的把她们关起来研究，因为她们知道自己信赖的国家不会。
    ……
    阿颜搀着苏蕊上了街角停着的保姆车，没有带助理，阿颜开车。
    启动车以后，阿颜好奇地问：“姐姐，你真的要答应摊主吗？跟夜市合作直播一次？”
    苏蕊把伤腿调整舒服才回答：“夜市被举报，停业三天，是被举报后管理者想避过咱们这阵风头。
    可根源也是在我，现在章小姐也认为夜市是受了她的牵连，想联合直播一次，证明夜市的东西是物美价廉的。”
    阿颜转动方向盘拐弯，瞥了眼后视镜，想到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嘛？”
    “对啊，而且章小姐答应卖给我们三次鱼丸汤，不收费，唯一要求就是在夜市直播一次。你瞅瞅我这腿，你说值不值？”
    “值！那姐姐，你觉得摊主会同意在咱们直播间售卖神秘成分的药不？”
    苏蕊看着车窗外的车流，思索片刻：“不知道，但我感觉没那么容易。”
    ……
    周一，江城市法院比以往更加庄严肃穆，门口站岗的人都格外严谨。
    赵霜降在内的整个法院工作人员连续加班半个多月，就是为了今天的领导视察。
    带队过来的高组长是上世纪的法学生，在江城市人民法院实习过，公平公正又和蔼可亲的作风从江城一直带到了京城，不仅是业内也是全国知名有魄力的领导者。
    赵霜降站在部门领导身后忙碌一天，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她紧张的不是工作会出错，而是在法院门外等了一天的章小米。
    两人讨论过种种上交方案，排除了跟相熟的民警叔叔阿姨们上报，因为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也排除了直接去警局报案，理由是很难取信他们也难以直达天听。
    最后还是赵霜降透露了法院半个月的加班，可能是为了上面领导巡查。两人决定赌一把，章小米跟赵霜降同时出门，一人去上班，一人在法院门口等待。
    赵霜降看着高组长最后交代几句，要转身上车，身前的领导也轻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有了松弛感。
    事不宜迟，赵霜降深呼一口气，站出来，高声喊：“您留步，我们有事要报告。”
    这是她跟章小米的约定，她高声喊，门口的章小米会听见，届时会抱着水箱过来。
    此时，赵霜降一声喊出，她身前的众位领导后背绷紧，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一时之间无人开口说话。
    高组长转身，年老的面庞上有一双精明的眼睛，这一刻看着赵霜降却是和蔼的目光。
    “你们？是你和……”高组长看着赵霜降露出疑惑的表情，又打量她身边的众人，众人下意识地挪开，表示不是自己。
    高组长顺着赵霜降的眼神看向前方，一个女孩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手里抱着黑布罩着的箱子。
    高组长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的目光如锐利的鹰眼，深邃的从众人身上扫过。
    “请人过来。”高组长跟秘书低语，又转过来跟法院众人说：“哪间办公室可以接待民众？”
    赵霜降领导讷讷地说：“这边，这边。”
    赵霜降和章小米坐在桌边，看着一脸正色的高组长和拿笔本准备记录的众人，紧张的吞口水。
    “别紧张，有什么冤情，你们慢慢说。”高组长放缓声音柔和地说。
    赵霜降先反应过来，心里懊恼：章小米这个臭丫头。让她别穿黑色，她说穿黑的严谨正式。
    现在好了，穿黑衣抱个黑盒子，像家里有冤情要上访的。
    “领导，我们没有冤情，我们是有别的说。”赵霜降用胳膊肘使劲捅章小米。
    章小米才反应过来，嗯嗯两声，随即一双杏眼在办公室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出去吧。”高组长意会后吩咐。
    “领导，我留下吧。”身板挺直的男人申请。
    高组长打量章小米的脸色，点头同意了。
    众人关门出去。章小米扫了一圈，没发现屋子里有摄像头，这才把怀里抱着的盒子放在桌上，一把掀开盒子上的黑布。
    透明的水箱，活泼灵动的清鳞鱼，紧张的章小米和赵霜降，被雷劈了一样呆滞站在原地的男人，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眼镜的高组长……
    高组长：我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