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一群记者冲进赌场:“陈三爷呢?!陈三爷呢?!”
拦都拦不住,服务员也不敢来硬的,因为都是领事馆的外国记者,有英国的、法国的、匈牙利的、美国的。
蜂拥而至,砰砰拍照。
罗伯特带人来了!
罗伯特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相当的聪明和钻营,否则人家能当记者,能周游世界?
昨天陈三爷在拳馆那副表态,他就知道出事了。
回到领事区记者站后,越想越不对劲儿,今晨听到领事馆的同事说昨夜金沙滩赌场有赌局,中国陈三爷对阵柬埔寨九姑娘,他立马纠集一大批同行,赶过来了。
二十多号记者一同冲进来,周之春也不敢开枪了,枪声一响,当庭罪证。
记者们蜂拥上楼:“陈先生呢?!陈先生呢?!”
陈三爷正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失魂落魄。
记者们一冲进来,周之春立马把枪收起来,笑脸相迎:“各位记者朋友,各位记者朋友,有什么事吗?我没邀请你们来啊?”
罗伯特一把将陈三爷从地上拉起来:“你不得非法扣留陈三爷!赌局已结束,陈三爷已经赢了,他可以自由离开赌场了!”
周之春和巴颂还没说话,记者们就拿起相机对准他俩的脸,砰砰砰,一通拍。
“哎呀!别拍了!别拍了!没人扣留陈先生!陈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们在聊天呢!”周之春解释。
“三爷,走!”罗伯特拉着陈三爷的胳膊出屋。
马夫哥擦了擦眼泪跟上去。
周之春咬咬牙:“他妈的!”
罗伯特能听懂汉语,扭头走了回来:“我告诉你,如果陈先生在曼谷出了什么意外,就是你的责任!你嫌疑最大!”
“为什么啊?”周之春一摊手。
“我刚才听见你骂他了。他是来寻找妻子的,这件事和你们有关,如果不想丑闻曝光,你就老老实实的!”罗伯特怒斥。
其实罗伯特也捏着一把汗,说大话,压寒气,他也知道毒枭不好惹。
但此刻,为了陈三爷,他拼了。
周之春笑道:“好说,好说,我和三爷是朋友,我不会伤害他,我只会保护他。”
“你最好是明白事理,别把事闹大!”罗伯特说完,搀扶着陈三爷走下楼。
一群记者,跟在后面,纷纷下楼。
周之春望着这群人的背影:“真他妈的狗拿耗子!你说外国人怎么他妈的这么爱管闲事呢!”
巴颂冷冷一笑:“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周之春摇摇头:“不,风口浪尖,别找麻烦,我们已经赢了,暂时不要杀陈三,至少这几天不能动他。”
巴颂哼哼一笑:“那得加把劲儿,让他自杀!”
周之春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好主意啊!”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陈三爷抱着骨灰坛从赌场里走出来。
记者们纷纷拍照:“陈先生,您抱的是什么?”
“陈先生,您为什么哭了?”
“陈先生,这是骨灰吗?”
“陈先生,您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陈先生,柬埔寨九姑娘……”
所有话语,陈三爷都听不见,他已经耳聋了、眼花了、失去灵魂了,心里只有蓝月的音容笑貌,愧疚和悲伤。
罗伯特猜到了骨灰坛子里应该是蓝月的骨灰,他不知该怎么劝慰陈三爷,只是低声问了一句:“三爷,跟我回记者站吧?”
陈三爷像没听见,挣脱罗伯特,兀自往前走着。
“三爷?你去哪儿?”罗伯特大喊,追上去。
陈三爷只顾往前走,一言不发。
“三爷!”罗伯特拽住陈三爷。
陈三爷热泪滚滚而下,顿顿搓搓:“布衣坊!布衣坊!唐人街!我要给蓝月买最好的衣服!我要给她买最好的衣服!我答应过她,我会疼她,爱她……”
“三爷——”罗伯特也掉泪了。
谁也拦不住陈三爷,他要给蓝月买衣服,用新衣服裹了骨灰坛子再下葬,一瘸一拐地往唐人街方向走着。
老天也哭了,乌云密布,越阴越厚。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巴颂和周之春从赌场里走出来,目视陈三爷背影,冷冷发笑。
突然周之春一转头,叫来身后一个小弟,在小弟耳边密语一番。
小弟点点头:“放心吧,周先生!我定让陈三生不如死!”
陈三爷抱着骨灰坛,踉踉跄跄来到唐人街街口。
狂风嘶啸,乌云如墨在天空翻滚,仿佛要吞噬整个人间。
道道闪电在云层若隐若现,唐人街忽明忽暗。
“衣服,新衣服,我要给蓝月买新衣服……”陈三爷抱着骨灰坛喃喃说着。
突然,一个小子从陈三爷背后跑过来,故意撞了陈三爷一下,陈三爷手一抖,啪——骨灰坛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个小子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陈三爷大惊,赶忙跪下,用手拢着骨灰,生怕被大风吹走。
此刻,一道霹雳闪过,巨雷在头顶炸响。
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狂风夹着暴雨,一同袭来。
瞬间冲散了骨灰。
陈三爷像狗一样扑在地上,拼尽全力拢着骨灰,不停地往怀里扒着,眼泪如断了弦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风雨无情,所有骨灰都融入雨水,流入下水道,消失殆尽。
一把骨灰都没剩。
陈三爷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啊——”陈三爷仰天恸哭,心已粉碎。
瓢泼大雨冲刷着他的白发,他像一个老疯子,跪在天地之间。
世间最惨,莫过于此。
所有记者默默地看这一幕,无能为力,唐人街商铺的老板们也探出头来。
这就是一代赌神的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