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术奶业的办公楼，在一栋名为麓高大厦的楼内。
    麓高大厦地处望麓区，有点偏，整栋楼，虽然名叫大厦，其实只有五层高，包括前面的一片院子，都属于高术奶业的。
    因为是套牌厂，也不需要生产场地，所以在这里上班的，也就那么十来个人，每一个，都是吴家的亲戚。
    吴玛莉每个星期的周四，都要来这里核对一次账单。
    今天刚好是星期四，吴玛莉开着她的红色小宝马，驶入了麓高大厦。
    吴玛莉今年四十六岁，长着一张大圆脸，两条眉毛倒竖，面相有些凶恶。
    她喜欢穿戴金首饰，手镯有大拇指那么宽，戒指有麻将大小，金耳环也是小手指粗细。
    举手投足间，带着珠光宝气的贵妇感。
    远远的看到吴玛莉的小车开来，大院门口的保安立刻屁颠屁颠的把大门拉开，将车子放了进去。
    宝马车就这么横在了办公楼门口，车门打开，穿了一身屎绿色大衣的吴玛莉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镯子，提着她的驴牌手包，得意洋洋走进了办公楼。
    “姐，你来了。”
    坐电梯上了五楼，装修豪奢的办公室内，吴玛莉的弟弟吴和林正躺在宽大的沙发中，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茶，惬意无比。
    看到亲姐进门，吴和林招呼了一声，继续坐在那抽烟了。
    吴玛莉‘嗯’了一声，走到了办公桌旁，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了早就摆在桌子上的账本。
    “老二，这个月怎么这么多退单的？这足足比上个月多了七成，什么鬼情况？”
    吴玛莉皱眉问道。
    “不知道啊，退了七成？不可能吧，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吴和林屁股都没动一下，随口回了一句，继续看电视了。
    “放你马屁，老娘天天看这几个单子，退货不退货我能看错？你他妈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退货量这么大，你也不问一句的么？”
    吴玛莉气炸了毛，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呯’的一声就砸在了吴和林的面前。
    玻璃渣炸的吴和林在沙发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吴玛莉虽然不太懂财务，但她不是傻子，这半个月的退单量，已经有之前的一多半了。
    高术奶业的销售渠道都是固定的，大多是给一些学校硬派下去的任务。
    整个星城，不管是中小学的课间奶，还是大学食堂内的营养奶，都是高术奶业的销售渠道。
    奶制品这东西，都是有期限的，时间到了，没有卖掉，还会被退回来。
    平日里挨个学校里送的货，基本上都能销售个八成靠上，中小学没得选择，发你什么就喝什么，喂屎也得吃。
    而大学的营养奶就要稍好一些，但也不是送一百箱就全部卖掉，有时候临期了，剩下十来箱，返回来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个月，各大学里的高术奶直接被退货百分之七十以上，尤其是湘南大学，直接就是退货率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拉过去五百箱奶，原封不动的全都拉回来了。
    这别说赚钱了，连特么运费都得搭进去。
    关键是，他们因为是贴牌厂，每个月的原料加工费，是定期就给人打过去的。
    而这退回来的货，因为怕麻烦，他们没有大仓库，剩货也大都是返回到原厂家。
    他们手里，除了账单，就是账单！
    这特么一来一去的，被人两头吃，一个月基本上等于白干。
    半个月就出了这么大的漏洞，而且还没人发现，这要是拖上两个月，漏洞越来越大，流动资金被拖干了，还不得亏出一腚屎来？
    这样的状况，吴玛莉怎么可能不着急？
    “这，不是，姐你知道的，我就只负责收单子，这里面具体的细节，得去问老郭啊！”
    吴和林一看亲姐发飙了，电视也不敢再看了，穿上鞋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郭人呢？”
    吴玛莉都快气吐血了。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吴和林说完，抓紧打电话找老郭。
    没一会，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老郭，这半个月的退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跟我提？”
    老郭一进门，吴玛莉就劈头盖脸的质问起来。
    “我提了啊，前天刚退货的时候，我就跟老二说了，问要不要告诉你，他说回头跟你说。”
    老郭一脸无辜的看着吴玛莉。
    吴玛莉眼睛一横，看向吴和林。
    吴和林顿时紧张了，结结巴巴的质问老郭：“你，你跟我说了么？”
    “说了啊，前天下午，你说你没在办公室，还说在开车，晚上去吴总家里亲自说，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老郭说着，还拿出了手机，把通话记录给吴玛莉看。
    “这个……”
    吴和林当即就毛了，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
    前天下午，老郭好像确实给他打电话了，但是他当时正要去跟一个女大学生约会，随便对付了老郭两句，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你他妈的，干脆死外面算了，你说说你能干啥？”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一天到晚除了要钱花就是躺着等死，一点吊用都没有的废物！”“家都让人抄了都不知道！滚，给我滚！”
    吴玛莉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了，这个废物弟弟当时一准是在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耽误了正事。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老郭故意的成分，毕竟这整个大院里，能干实事的，就老郭一个人，其它那些吴家人，都是混日子吃干饭的。
    这种情况，换成谁谁都憋屈。
    老郭其实也没怎么拖这事，这周如果吴玛莉不来，他到了周末也得打电话告诉她了。
    前后两天的事，吴玛莉就算想发飙，也赖不到他的头上。
    “不是，这也没耽误两天嘛！”
    吴和林还想狡辩几句，吴玛莉已经抄起了桌子上的烟灰缸砸了出来，吓得吴和林连忙抱着脑袋躲闪。
    “滚！滚回乡下去，省的在这里给老子惹麻烦。”
    吴玛莉气的快疯了，从办公室后走出来，连打带踹的，把吴和林打的鼻青脸肿的才住了手。
    吴和林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连还嘴都不敢。
    吴玛莉把自己打累了，这才长长的喘息了几下，审视的扫了一眼老郭：“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老郭的心里一沉，他以为自己能这么搞一下，或许能提高在吴玛莉心目中的地位，然后获得一些好处。
    但是此刻看吴玛莉的神情，老郭才明白过来，他过高的估量自己的地位和作用了。
    在吴玛莉的眼中，无论是做事的他，还是不干事的吴和林，都没有任何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