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不是爱人
作者:1998   此生,愿为殿下手中刃最新章节     
    肖言琅觉得青冥回答敷衍,又觉得青冥是不在意这些。他收着那包小食袋子,手指都将那黄纸袋子捏软,快要揉出绒来了。
    青冥只当肖言琅珍惜这素缘斋的油纸梅子,无关口味喜好,只因是与兄长有关的东西。
    肖言琅好几次想问青冥,那夜燕郊前太子妘疏的别院里,青冥将手中银丝甩向他时,是不是真的想要取他性命。
    他还想问——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而后选择先问,“那晚玉佛寺归来,你——”
    青冥却突然打断,携他飞身落地,“离魁已久,不便久留。”说罢又是一个纵身消失不见,只剩片片惊飞的树叶,从枝头跌落。
    落叶掠过眼前,肖言琅怔愣失神,在嘴边的话像琉璃碎渣,吞咽不得,梗得他心慌又难过。
    他曾想得很清楚,自己究竟将青冥当成了什么。
    一个器皿。
    无论青冥是谁,都不是他的爱人。他与青冥之间,连故事开始都是假的。可面对青冥好似情窦初开般的羞涩却是真的。
    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觉得,一切都是因那个虚假的开始,他偶发眼疾在青冥身上看到尉风。也有他自己从一开始,将尉风同他做过的事,对青冥做一遍——即使一开始他只是想拉拢这一把天子刃。
    但对这样一个至简又敏锐的少年,他所擅长的都行不通。于是他只能选择将心中最深刻的记忆,去做一些在旁人看来无聊的事情。
    纸鸢、焰火、花灯……
    他在不经意间给自己作下了陷阱,然后又从自设陷阱无知无觉地跌入他人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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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倪在信中向肖言琅说明了真正废黜太子的原因,正是晏娘娘藏下的那枚茶盏,此前的下毒事件。
    肖言琅离开燕郊时,太子只是被禁足东宫,非诏不得出。但他回到离晋,燕郊的信已呈抵御前,妘倪已成太子。
    晏娘娘的确留了一手。
    燕郊皇实际是中毒一事,晏娘娘一直按着没提。妘倪称,天子抱恙,晏娘娘暂代了宫中大权。晏娘娘又故意往东宫放出假消息,有意在燕郊皇卧病之时,让妘倪监国。更是突然命陈太医查看此前惠妃中毒就医的各项就医记录。
    妘疏虽被禁足,但仍是东宫储君。穷途末路,更有一争之心。东宫果然孤注一掷,晟公公也怕东宫倒台,连累他,于是故技重施。却被本该在太医院查惠妃一案的陈太医抓个正着。
    燕郊皇震怒之下,当庭废黜太子。陈太医于殿上禀报此前惠妃中毒案是为自导自演,所谓的下毒者为枉死。至于当初同时发生的东宫遇刺事件是真是假,已无人在意。
    妘倪也适时进言,的确是晏娘娘察觉有意,却不确定。真正确定药物有毒的是肖言琅身边那位,血洗妘疏别院的枭卫。
    信中只写了这些。
    难怪父王虽提血洗太子别院一事,明着像是要给一交代,却再无下文。
    肖言琅也想得到,最后一次下的毒,绝不是此前那枚茶盏中,青冥所说并无危害的毒。
    妘倪没有向燕郊皇帝解释。
    即使妘疏喊冤,此前施毒并非要危害燕郊皇帝,燕郊皇帝也不会再去查证。
    仅一次,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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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南王入京的消息传来时,肖言琅不意外,宁王也说不意外,却还是约了肖言琅同去镜花阁喝酒。
    肖言琅道,“若被父王知晓,皇兄时常同我饮酒作乐,怕是要降责于我带坏了皇兄。”
    宁王嗔他,“兄弟间无事饮个酒,父王还要降罪,难不成都得像襄王瑞王他们那般只知勾心斗角,浑忘了彼此是血脉兄弟?”
    肖言琅噗嗤一笑,“皇兄小心隔墙有耳。”
    宁王也笑,“怕什么,现在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关照你我?”
    肖言琅微挑眉梢,疑惑地哦了一声。
    宁王也不卖关子,“后宫热闹着呢。”话锋一转,宁王还是放低了声音,“姜大人遇害一案,大理寺移交刑部,现在是刑部与都察院联合断案。”
    “暗里少不了监察司与苍龙魁吧。”
    宁王摇头,“苍龙魁自查都来不及,近日还要进行试炼筛选和七大枭卫的补位选拔。那监察司,虽然如今是常与苍龙魁并行提及,父王有任何指派也是同召监察司司长与苍龙魁魁首,其实监察司原本只是苍龙魁一下属机构。没苍龙魁的份,自然也不会有监察司的份。”
    这一点,肖言琅倒是真没想到。
    虽然他是有了解,但也确如宁王所说。监察司虽在武力是远敌不过苍龙魁,只因父王常令这两个组织共同行事,是叫人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实际关系。
    那么,父王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
    宁王说,是因苍龙魁枭卫,尤其是那七大枭卫,不仅有祖制特赦,更都身手超凡。虽是直隶于天子,祖训仅遵天子令。但人心诡变,帝王多疑,这些人若要反,天子岂能安寝?
    宁王所言,叫肖言琅骤然心惊,他于第一时间便想到青冥。
    也想到那日春来苑秘园中,他说此处不会有旁人来,青冥说”未必“。
    肖言琅闻言只笑,“复杂。皇兄约我喝酒,就不能说些轻闲事来?”
    宁王以兄长姿态笑骂他,“不知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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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南王入宫,刚走到扶光阁外便跪了下去。谨德公公来扶,他不起,皇上亲自过来,他也不愿起。直惹得皇帝骂他,跪在阁外丢人现眼,丢的是他皇帝亲弟的脸,是他这个皇帝的脸,更是整个皇家颜面!
    恒南王这才抹着眼泪,站起身来。
    恒南王是来喊冤的,喊的就是暮云岭,随行他的两名枭卫行刺永乐王一事。
    入殿,恒南王又跪了下去,行大礼,伏地不起,“皇兄念臣弟安危,赐了两名枭卫护着臣弟去做些轻便的差事,免叫臣弟被人议论,吃着朝廷俸禄,无功无德,更说皇兄偏袒。哪想出了这档子事。臣弟躲在家中左思右想,想来不敢来。皇兄替臣弟压着,但臣弟若真不来,实在对不起皇兄照拂。”
    满脸愁容,唉声叹气。
    皇上安抚恒南王,不必理会,枭卫行刺琅儿一事,他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恒南王又道,“苍龙魁建立数百年,忠于天子,仅遵天子。其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数百年。”恒南王的话像是提醒了皇上似的,皇上重复了这三个字。
    苍龙魁素有特赦,多年来,魁中事项自理,早成了不成文的惯例。皇上从不过问苍龙魁中又新进了哪些人,什么样的人。这些人不过一把利器,需要的时候,杀人,不需要的时候,被杀。
    皇上突然反问,“皇弟是在提醒朕,该好好看一看自管自理了数百年的苍龙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