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且试
作者:1998   此生,愿为殿下手中刃最新章节     
    赤怜毫不迂回地请姬子夏离开,分毫颜面不给。姬子夏作戏作足,识趣离开,也不会不自量力的有偷听的想法。
    姬子夏离开,肖言琅迫切地问究竟是怎样的法子。
    “心头血。”赤怜说。
    肖言琅微微一愣。
    赤怜看在眼里,他笑道,“心头精血,伤人本元。”
    肖言琅问,“如何取血?”
    这倒是让赤怜有些意外,“这一点,殿下不必考虑。”
    “既有办法,即刻进行便是。”
    赤怜笑了笑,心知肖言琅想得太过简单,“殿下若考虑好了,我便让殿下小试一次。”
    肖言琅闻言是有不解,但此刻的他从“回天无术”到眼下“尚有一法”,无心考虑,且试,且试。但当他看到赤怜手中手掌长但纤细的银针时,心中还是本能地生出一丝怯意。
    赤怜料想得到,便是有些不屑地笑了声,“殿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肖言琅看一眼赤怜,扒开衣襟露出左侧胸膛,声冷又干脆,“请便。”
    赤怜同样干脆,毫不客气地封了肖言琅的穴道,银针瞬间扎入肖言琅心口。
    霎时间,肖言琅脸色煞白,五指蜷紧,顷刻间满头冷汗。
    心头血顺银丝而出,赤怜握一盏小巧精致的白玉瓶接着。但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真正给肖言琅取血,这小小白玉瓶即使装满也远不及曜一次所放的血量。
    只是一试。好叫肖言琅明白,何为取心头血,何为伤人本元。肖言琅惯作盘算,就让他自己好好盘算。
    若非被封了穴道,肖言琅心想自己早已疼倒过去,根本不可能这般坐着,更可能因为疼痛——这种来自身体内里,身体深处的痛楚,而失控拔针。
    另一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床榻上昏迷的青冥,竟发出痛苦的呓语声。很轻,也短暂。
    肖言琅与赤怜双双看向青冥,只见青冥眉头紧锁,身体也时不时挣扎一下。
    赤怜匆忙收针,点穴封住肖言琅心口位置,又解开肖言琅其他穴道。就这一瞬,肖言琅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赤怜已前去床边看青冥情形,肖言琅也想过去,一时间却无力站起,心口微小的伤处无渗血迹象,但内里传遍周身的疼,以及虚弱感让他坐着都艰难,根本站不起来。
    而床上的青冥,在赤怜收针之后,再无更多动静。只是眉心依然紧锁,仿佛极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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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言琅晚姬子夏一个时辰离开苍龙魁,回到王府时,元风就在院中等着他。只是肖言琅心事重重,全然没有注意元风披着一件单衣受着夜露在前院院中站着,径直走向内院。
    元风心头微微一凉,叫了一声,“哥哥。”
    肖言琅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还没睡?”
    肖言琅入夜离府,没有知会任何人他去做什么,但看肖言琅魂不守舍的样子,元风忽然猜测是不是与青冥有关。
    “哥哥去哪儿了?”
    元风这样问,但见肖言琅瞥来一眼,他又意识到自己不该探究。于是元风即刻又说,“哥哥不在,睡不踏实,索性就来这儿等哥哥回来。”
    肖言琅停在那儿,多看了会元风。方才一时警惕,现下想来或是自己这颗惯常猜忌的心思作祟。
    记忆里的很长一段时间,肖言琅的身边总是有尉风。尉风不在之后,他身边也有了一片巨大的荒芜。
    在这片巨大的荒芜里,他身边只有方裴。
    会等他的人,也只有方裴。
    但那是母亲的人,或许连爱屋及乌都算不上,只是作为母亲的眼睛待在他身边,所有关心照拂,更多也是怕他行差踏错,影响母亲的苦心经营,最好还能让母亲母凭子贵。
    站这院里,稍一抬头就能远眺皇城正南的皇宫,宫楼错落,斗拱屋檐勾心斗角,暗夜里绰绰的影子像无声交战的兵戈。
    他同元风说,“回屋歇息吧。”
    元风乖乖跟他回内院。
    下人伺候过洗漱,肖言琅又如常来廊下。即使因那封密信,以王璟澈的身份留下元风,他依然会在睡前来这里站一会。
    肖言琅想起青冥,或者应该说,这一见,即使离开苍龙魁,青冥也未从他脑海离去。或者更应该说,这一见,是叫他明白,无论起因如何,即使故事最初就是经人设计,即使故事之中充满了设计与假相。
    但故事至此,青冥这个人在他心中一角扎下了根,也是事实。
    元风见肖言琅又来廊下,他也同来。看一眼夜空,今夜天色阴霾,无星无月。
    “今晚应是没有星月了。”元风并不知道起因,只照寻常想法,以为肖言琅是风雅,赏一眼星月。
    肖言琅沉默了一会,说,“是不会有了。”
    “眼下已入秋,夜深露重,哥哥早些回房,我替哥哥梳了头,哥哥也早些安寝吧。”
    肖言琅又一阵沉默,突然说,“青冥身上的毒若不解,会死吗?”
    就放这一丁点儿,或还不及拇指大小的心头血,已让他痛苦不已。他也知道赤怜只是让他尝试,好叫他知道厉害,知道不是”故作深情“就能演过去的戏。
    世人总是歌颂爱,爱就该像尉风这样以爱之名将性命奉上。
    他爱尉风,却为自己为其他人,亲手杀了尉风。
    对青冥的感情不过是替代与寄托,为何要犹豫,知道是万般凶险的法子,根本不需再考虑。
    元风愣了一下,心道肖言琅心事重重果然是与青冥有关,更觉得肖言琅深夜离府应该是冒险去了苍龙魁。
    他回肖言琅,“不会。”
    其实他并不知道,只是醒觉肖言琅这样问或许是有了救治青冥的办法,但此法不易,才叫肖言琅犹豫,出此一问。
    肖言琅又问,“会醒来吗?”
    “可能会。”这一句,元风说的倒是实情。青冥体内有蛊,且听那人与他说,是古羲族嫡脉后裔圣女,也就是王璟澈的母亲以心头血养成的蛊母。
    谁也不知道这只蛊母究竟还会如何作用。
    有那么一瞬间,元风希望青冥死去。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他来肖言琅身边需要做的事,就是做好王璟澈需要做的事。
    但到目前为止,肖言琅虽然对他偏待照顾,却始终没有提及青猊与王氏相关。
    想了想,元风问道,“哥哥是想念兄长了吗?”
    元风不曾料想到的是,他这一句竟是肖言琅内心愣了神。
    肖言琅没说话,元风便当默认了。于是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每次哥哥说起冥卫,我就知道哥哥是想念兄长了。虽然我才是璟澈,但也能理解,哥哥一时还没能习惯。必竟冥卫曾护卫哥哥远行,又多次涉险,这样的交情是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比不过的。”
    仍是一阵沉默。元风还想继续说的时候,肖言琅突然问他,“你知不知道,王璟澈这个身份若被他人知道,是要杀头的。”
    元风瞬间怔住,但也很快,他就收敛起神情,嗯了一声。
    肖言琅看了他一眼。
    元风又说,“我也是见到哥哥,才知道我的身世。”
    肖言琅没说什么,朝院中屋脊看了看,回去房中。
    元风跟进去,替肖言琅梳头,肖言琅那一句“是要杀头的”,一直一直在他耳边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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