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参差不齐的心智
作者:1998   此生,愿为殿下手中刃最新章节     
    皇上得知青冥率苍龙令枭卫衣袭监察司的消息,并非旁人上奏,正是苍龙令的枭卫深夜来报,且是奉如今的苍龙令主冥的命令。
    冥率部夜袭监察司,赤怜的确不便插手。卫威所推测的,正是他们希望被推测的事实。
    那晚,在冥与众枭卫现身监察司时,赤怜扛着一个装满了什么东西的麻袋,潜入皇宫。但接近寝宫范围,赤怜落地现身,禀明殿前巡防宗卫。
    “秘奏。”
    此二字一出,殿前值守宗卫二话不说,背过身去。赤怜大摇大摆地走向寝宫,守护御寝的曜适时走寝殿,于宫苑中等着。
    见到曜,赤怜一脸不正经的嬉笑,但语气却是正经,“秘奏。”
    曜的嘴角微动,似要被赤怜这作给他人看的模样和嬉皮笑脸的反差逗得忍俊不禁。但最终,曜没能表现出任何,转身领赤怜入殿面圣。
    赤怜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嘀咕:“古板。”
    曜没有反应,身姿笔挺,继续往前走。
    赤怜忽然起脚,往曜的屁股上踹过去——曜抓着赤怜的脚脖子:“别胡闹。”
    “多少天没见了,曜卫看见我,下面都没点反应?”
    曜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放开他的脚脖子,转身继续朝寝殿走,走得明显比方才要快了许多。
    赤怜跟在后头无声的笑,寝殿大门打开,赤怜收敛神情,跟随曜走进殿去。
    所谓秘奏,赤怜扛进寝殿来的麻袋,里面装的正是之前被曜从李茂手上救下的,曾受命照顾襄王母亲,佘贵妃的蒋太医。
    蒋太医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神情正常,向皇上详细陈述那日如何被监察司的人于内宫宫墙边拦截,逼迫他制造伪证。
    蒋太医说的都是实情:“佘贵妃的确怀有身孕,但也做了戕害李贵嫔腹中皇嗣的事。而为何没有在查出有孕之际就禀报,是因佘贵妃指使,
    佘氏担心胎相未稳,遭他人暗害。”
    这一句虽也是实话,也是大内实情,但往往有些话,在某些事实铺垫之下,越真实越是刺耳,越令人愤恨:
    “谁会害他?!她做着残害皇嗣的事,还有脸说担心遭他人暗害这样的话?!”
    蒋太医匍匐在地,不敢出声。他此时也明白,正如赤怜所说:如今情形,即使他所说句句是实情,也无法挽救佘氏处境。但他若想要自保,就该明白,该如何陈述事实。
    于是,蒋太医说起监察司胁迫他作伪证一事:“朝野上下知道,监察司虽属苍龙魁麾下,但如今监察司却是与苍龙魁并行行事。监察使敢在大内胁迫罪臣,罪臣以为——是陛下暗旨。但事后,臣实在想不通陛下为何会行此事,心中惊惧,便安排家眷连夜离开京都,臣孤身逃亡,却被监察司追杀,是怜卫救下了臣。”
    ”荒唐!“皇上气急拍案。即使如此,皇上却没有就这一点再怪罪蒋太医,而是转言说起:
    “好一个监察司,好一个监察司!”
    可见皇上相信了蒋太医的说法,也的确,蒋太医之言没有破绽。
    皇上看向赤怜:“你倒是及时。”
    赤怜道:“臣不敢隐瞒陛下,臣的确不满监察司与七大枭卫并肩。自监察司与苍龙魁并行开始,朱雀令便在暗中监视监察司。”
    “你好大的胆子。”话虽如此,但皇上的语气却未听出多大指责之意。毕竟赤怜素来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
    相比“恭敬”,皇上更需要枭卫的“诚实”。
    显然,赤怜从不会因恭敬而委婉虚言,足够“诚实”。
    皇上问赤怜,”你既救下蒋太医,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带到殿前?“
    ”回陛下,苍龙魁行事,除天子令以外,其他任何事自当为陛下尽力,确保万无一失。臣不能仅听蒋太医一人之言。倘若监察司真在大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然不是第一次,更有,监察司杀蒋太医灭口失败,必定惊谎,一定会有后手。“
    皇上沉吟片刻,道:“命苍龙魁,查封监察司。若有违抗者,就地处决。另外,将李茂带过来。”
    赤怜回道,“自知道臣要带蒋太医面圣,冥令主已率部前往监察司了。”
    “什么?!”
    赤怜回,“是臣告知冥卫,永乐王被关押在监察司暗监。”
    闻言,皇上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顷刻暴怒,“不仅在大内挟持官员欺君罔上!如今更是掳劫皇子,如此大逆不道!监察司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皇上因气急,呼吸都粗重 好一会才将这灭顶的怒火暂压下来。
    他问赤怜,“你既知监察司有异,为何不救出永乐王?”
    “陛下恕罪,平日里,臣虽与冥令主关系还算不错。但枭卫各行其事,互不干涉。冥令主失职,与臣无关。”
    皇上那难看的脸色,竟是渐渐缓和起来,甚至有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去吧。奉朕旨意,协助冥,救回永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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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重伤,未能复旨,由赤怜代青冥前往皇宫复旨。
    萝凤二人如今潜伏后宫之中,也不宜逗留太久。在安顿好一切,又对飒左右好一番交代之后,便准备离开。
    飒心知,这一夜之间已经见到了好几个不该出现在苍龙令内院,甚至不该出现在苍龙魁的人。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但看着这一个个都是奔着救人来的,有些好奇心就没必要了。
    关于那子蛊——
    赤怜说:“我给你那毒药,是不是漏出来了?青冥给你喂血解毒,那子蛊便种下了。”
    飒愣了好一会,“你是故意的吧。”
    “对。”赤怜回答得好干脆。
    飒大概捋清楚了,他们对蛊多少有些了解,苍龙魁朱雀令的景舍令主就养蛊。他大致推断得出知道青冥身体里有蛊母。
    飒问,“那我能像冥令主那样,百毒不侵么?”
    赤怜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知道自己被下蛊之后,关注的是这个。
    说起来,飒平时也话少,性情也有些冷淡——苍龙令这几个能让赤怜给眼神的,还真是差不多一个脾性。
    算是苍龙令特产了。
    只是这心智参多少有点差不齐。
    萝凤临走前,告诉飒 “冥大人或许会失控嗜血,若有万一,你只需不让旁人进来,防止冥大人出去便可。”
    飒震惊极了:“我能拦住冥令主?”
    执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体内有子蛊,暂没对冥大人造成痛苦和牵制,大人即使失控也不会杀你。”
    飒又明白了一点,给他种子蛊这事,也是为着这个“以防万一”,救他的命。
    冥令主的性格他很清楚,他中了赤怜的毒,冥令主冷眼看着他死,才是他们印象里的冥。
    飒想了想,觉得这是冥令主对他的认可。能被青冥认可,这让飒很是骄傲。
    而且,冥令主“救”他两次。
    飒下定决心,走到冥的房间外站着,手按着刀柄——誓死守护冥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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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摸是赤怜走后半个时辰左右,肖言琅毫无征兆地突然惊醒,身体里,他的心脏突兀地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
    在醒来瞬间,肖言琅便明白,是子蛊。
    随后,肖言琅仿佛坠入极寒,一瞬间强烈的恐慌。
    青冥!
    是不是蛊母——
    肖言琅惊得坐起。
    伤势带来一阵剧痛,疼得他视线都模糊。来不及缓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只想着要找青冥,至少问询一下青冥的消息——手碰到了身旁躺着的人。
    青冥?
    肖言琅愣住。
    再一看四周环境。
    这是,苍龙魁,青冥的房间——他来过。
    没工夫细想,肖言琅急忙去试探青冥鼻息。
    微弱。时有时无。
    肖言琅如遭雷击,手连着身子都抖了一下。
    他想喊人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但他根本没心思去想自己的状况,更不顾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地想要下床去找人。
    曜、赤怜,他们最熟悉青冥,他们——
    肖言琅摔下床。
    这一下,疼得他两眼一黑,窒息耳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视线恢复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枭鹰的藏青色靴子。
    苍龙魁枭卫。
    再抬眼,一张白皙英俊,陌生的脸。
    被发现了?
    肖言琅首先想到。
    从未听过,青冥身边,除了怜曜之外,还有其他人。他和青冥同处苍龙魁,他一个皇子躺在苍龙魁枭卫的床上,此事非同小可。
    插手苍龙魁,死罪一条。枭卫勾结皇子大臣,更是罪不容诛。
    他是皇子,枭卫或许轻易不会杀他,但要杀此刻昏迷不省人事的枭卫确实轻而易举。
    肖言琅暗暗挪动趴在地上的手,去摸平常绕在腰上的软剑。
    没有!
    眼前陌生的枭卫说:“王爷的剑在这。”
    肖言琅的剑摆在一旁桌案上,此刻正被肖言琅眼里的陌生枭卫——飒,拿着。
    飒把剑放回桌案,走向肖言琅。
    肖言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在这样的伤势,如此虚弱的情况之下,爬了起来。
    “喂……”飒很惊讶,这位不久前还还跟快死了一样的王爷,又是摔下床,现在又是自己站了起来。
    那双漂亮如盛满星辰的眼睛,冷嗖嗖地看着他。
    也对。
    外头的人对枭卫都没好印象,他们是魑魅魍魉,杀人如麻。皇宫里朝堂上,更不消说,对他们都是又怕又恨。
    不喜欢他们接近再正常不过了。
    肖言琅下意识地退至床边,以身躯挡住青冥。
    飒以为肖言琅是要回床边坐,走过去说:“王爷请坐……”
    飒本想说,王爷请坐这边,别影响冥令主。这房间虽说不如王府那些厢房大,但也不至于只有床边能坐吧。
    之前两个大男人躺一张床,冥令主的位置已经很挨边了。
    但飒的话没说完,这位不喜欢他们枭卫接近,快要死了的王爷,居然惊人地,仿佛回光返照般,拔出了床尾悬挂的,冥令主的望舒刀,朝自己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