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助理从小在国外长大，没见过乡下杀猪的场面。
    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老乡们按住大肥猪，忽然从猪的惨叫声中，隐约捕捉到这两位的对话。
    有点尴尬地往宋珩旁边凑了凑，助理附耳小声道：
    “宋总，他叫顾朝朝。”
    宋珩：“……”
    表情淡淡地看了助理一眼。
    可那眼里分明带了几分恼意，显然是在问助理，为什么不早说？
    助理可太无辜了。
    他早就把顾朝朝的相关资料拿给宋总了，但他家宋总从昨天到了向阳大队，就比大队的人更像是来猫冬的。
    沉迷于躺在热炕头上，说这东西挺好，等回去他也要让人给他盘一铺炕，哪有空去看顾朝朝的资料啊。
    助理都不敢想，他家宋总在别墅里盘个火炕会是什么效果。
    宋珩也想起来了。
    轻咳一声，转头看着顾朝阳道：
    “顾朝朝，你别误会，我刚才……”
    顾朝阳：“……”
    叫他顾朝朝也不行啊！
    不等宋珩说完，顾朝阳转头就跑了。
    暖暖，暖暖你在哪儿？
    江暖起了个大早，趁顾朝阳去看杀猪，出门给大爷爷家送酱板鸭去了。
    别看她当初一下薅了柏荣28只鸭，其实大爷爷家，姥姥姥爷家，县里二叔小姑家，还有舅爷爷家分一分，根本剩不下什么。
    送完刚溜溜达达走回来，就看见顾朝阳火急火燎跑过来。
    江暖瞅瞅他身后也没有狗撵他啊，就好奇道：
    “朝朝你跑什么呢？”
    顾朝阳扭头，一脸防备地看着宋珩，拽着江暖告状道：
    “暖暖你不知道，刚才他叫我朝朝！他叫我朝朝啊！”
    打架他不怕，就宋珩这种小白脸，他一只手能打十个！
    但宋珩可太奇怪了，顾朝阳不敢离他太近！
    江暖：“……”
    之前江暖还猜测，宋珩会不会是看上她了。
    现在听到宋珩这么称呼，她竟然跟顾朝阳同步了。
    俩人一起怀疑，宋珩该不会是看上顾朝朝了吧？
    觊觎有夫之妇不对，觊觎有妇之夫也不对啊！
    保护顾朝朝！
    江暖赶紧扯着顾朝阳，俩人贴着边进了院子，找了个跟宋珩最远的位置，才敢站好了安安心心看杀猪。
    宋珩：“……”
    怎么回事？
    那个顾朝朝也就算了，江暖为什么看他的眼神也那么奇怪？
    宋珩一时想不通缘由，微微皱眉问助理：
    “你觉不觉得，江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
    助理：“……”
    宋总，要不您再往旁边看看呢？
    这哪是江暖小姐一个人，这是人家小两口看你的眼神都不太对啊。
    那头小两口没一会儿，就把宋珩忘到脑后了，实在是杀猪太热闹了。
    老李头带着好几个年轻小伙子杀猪，江老太太就带着来帮忙的婶子切酸菜，等杀猪菜做好了，还要给亲近的人家送一小盆过去。
    老李头一刀下去，顾朝阳赶紧颠儿颠儿地端着盆去接猪血，江暖也跟过去搅猪血。
    俩人还想看李爷爷表演“庖丁解猪”，老太太招呼俩孩子：
    “还瞅啥呢，赶紧回屋写对联，再不贴对联都到晌午了！”
    他们这边的规矩，对联都得年三十上午贴，最迟不能过中午。
    江暖只好扯着顾朝阳进屋，小声道：
    “其实我想写福旺财旺运气旺！”
    顾朝阳也觉得这个好，他现在可想发财了！
    可惜这年月不能这么写，他左右瞅瞅，偷摸小声道：
    “那等晚上，写我日记本上！咱俩偷偷自己旺！”
    江暖：“……”
    有道理！
    悄悄瞥了顾朝阳一眼，江暖还想大年初五偷偷拜财神呢。
    到时候她就把顾朝阳抱大鱼的照片，弄一张小尺寸的贴上去，假装顾朝朝是财神爷身边的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顾朝朝毫不知情。
    他毛笔字写得不如江暖，就在一旁跟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伺候江暖。
    倒墨汁，烫毛笔，铺红纸，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顾朝阳还一抬手，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江大师，您请！”
    “嘿嘿嘿嘿，过奖了，好说好说。”
    江暖非常配合，笑嘻嘻地抬手往下压了压。
    一挽袖子，刚准备露一手震住顾朝阳，外面她小弟江胖崽嗷嗷叫：
    “姐夫，姐夫你快来啊，要做冰灯了！”
    “嗯？做冰灯？”
    顾朝阳眼睛不住地往外看，明明自己感兴趣，还装模作样地跟江暖解释道，
    “你写对联我也帮不上忙，胖崽还小，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说完就迫不及待蹿了出去。
    江暖：“……”
    这个不靠谱的！
    江暖也着急，赶紧把屋里屋外的对联和福字写好，看她奶她妈已经熬好了浆糊，也把毛笔一扔就跑了。
    院子里，江胖崽已经带着顾朝阳，从桶里弄出来十来个冰坨子。
    水桶里装满水，上面放小一圈的盆，再拿块石头压上，放在外面冻一宿。
    第二天把盆拿走，再把里面没有冻实的水倒出来，放里面一根蜡烛，冰灯就做好了，等傍晚天黑下来，点亮里面的蜡烛，特别好看。
    顾朝阳头一次做这种冰灯，围着姐弟俩转悠个不停。
    一个上午，全家人都忙得陀螺一样。
    贴对联，做冰灯，挂红灯笼，杀猪杀鱼做年夜饭。
    今年向阳大队因为建了个作坊，条件比往年好太多了，大队长和村支书一合计，除了交任务猪之外，直接留了两头大肥猪，杀了过年吃肉！
    猪肉一分，大人小孩脸上都满是喜气，小孩子们满村子欢呼着，过年啦杀猪啦吃肉啦！
    等大家伙儿都忙得差不多了，柏荣来了。
    文老太太住在江家东厢房，柏荣自然也跟着住在这里。
    只是等他进屋一看，发现竟然不是单独给他安排的房间，屋里已经住了个小孩儿了。
    江胖崽瞅瞅柏荣，歪头问道：
    “柏同志，你这个表情，是在嫌弃我们家的条件，不想跟我住一屋吗？”
    柏荣一愣。
    对上小胖孩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下意识摇头道：
    “不是。”
    江胖崽点点头：
    “我觉得也是，毕竟你是来我家白吃白喝白住的，这要是不但不心存感激，还嫌弃，那你得多不要脸啊！”
    柏荣：“……”
    这是一个7、8岁的乡下小孩会说出来的话？
    难怪是江暖的弟弟，跟她一样不讨人喜欢！
    看柏荣忍着脾气，转身去放他自己的行李了，江胖崽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