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姚雪的走近，夏冰在林雨身边小声嘟囔道：“介意看戏吗？”
    她本想回避，但是又觉得这种戏码十分精彩，精彩到她能忘记眼下的麻烦。
    林雨脸上没有表情：“随便你。”
    姚雪站到了林雨的近前，目光停留在林雨的脸上。
    她又转过头去，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无论是气质外型，都远超她的美女。
    姚雪看了几秒，又扭头看着夏冰的车，只觉得有些人拥有的就是她一直渴望的。
    林雨看着姚雪的目光移动，已经大概猜出了对方的心理活动。
    他看着姚雪表情冷淡：“有事儿？”
    姚雪收回目光直视林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要是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以为林雨是个负心汉。
    夏冰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在咖啡馆见到过这家人的精明势力。
    她又回忆林雨的话，恋人仇人之类的，只觉得这里面有很多瓜。
    林雨看着姚雪的模样，只觉得人和人的思路逻辑确实不同，他不理解但不意外。
    黄昏的阳光照在他一半的脸上，两边半明半暗颜色对撞的十分突兀。
    姚雪见林雨不说话，委屈和怒意从心里迸发：
    “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生存都成了问题，你这样的行事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工作被你搞丢了不说，现在我的简历已经成为省城传媒公司，接近拉黑的存在。”
    “如今没有体面的单位愿意用我，就连原来我看不上的二流公司，现在也有资格嫌弃我了。”
    说话间，一股风从三人之间吹过，瞬间就把这些话语吞没了，只留给几人一丝寒意。
    林雨心里并不平静，按着习惯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防风款打火机点燃。
    随着烟雾消散在风里，他很是平淡的开口：
    “你工作困境深究起来，明明是你先试图搞我，结果遭遇反弹而出现的负面后果。”
    “这一切不在于我的良心，甚至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你现在的局面都在于你自己作的。”
    他看着面前捏着拳头的姚雪又道：
    “退一万步，就算是我的原因，那我也给你补偿了，只不过钱是别人替我付的。”
    他很认真的看着姚雪：“20万不少了，你自己献身那么多次，应该都没有这个数多。”
    夏冰扭过头看着林雨，她只觉得对方应该没这么宽裕。
    这种分手费的做派，有点像圈子里玩到不孕的营养费，算是另类的积德行善。
    姚雪听到这个数字，脑子里都是黄涛那张油腻腻的脸，她冷冷的看着林雨：
    “你还有脸说这事儿，你这样的变态真是世所罕见。”
    说着，她的眼神充满戾气：“再者说这不是你给的，是我从黄涛那里讹来的。”
    林雨微笑道：“你说的太忘恩负义了，明明是我给你介绍的黄......老板。”
    他故意把老板两个字声音加重，出口的瞬间，姚雪条件反射般干呕起来。
    林雨轻蔑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过自己那关，睡都睡了，和谁睡不是睡，1晚20万。”
    “要是你自己心底真的这么抗拒，你又怎么会像个卖的一样，坐在金主面前谈价呢？”
    夏冰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心里只觉得升起一股寒意。
    身边的男人，把女友送给了一个外人，然后女友从别人那里要来了20万。
    夏冰又在脑子里仔细地琢磨，之前林雨说的仇人，坐牢之类的词语，只觉得水太深了。
    她心里无比的奇怪，很难把办公室里，送锦旗小孩摸脸的暖男，和眼前这个联想到一起。
    姚雪听到这些只觉得又一次里里外外被扒了个干净，特别是听到卖的，金主之类的词语。
    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最恶心和低看的侮辱了，而这个侮辱正是恋爱三年的男友说的。
    极致的愤怒和羞愧反倒让她冷静下来，她看着林雨：
    “你这样极尽的羞辱我贬低我，只能证明你自己的人格也是脏的，干净的人不会这么做的。”
    林雨又吸了口烟，看着眼前的女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见他这副状态，姚雪脸上带着得意：“被我说着了，你的手腕比我还要更脏。”
    说着，她又看向夏冰：“凭你的外形加上心机，无缝衔接一个这样的极品女人也不错。”
    夏冰听到这话扭头看向林雨，后者看着姚雪笑得有些落寞：
    “对付你这样爬别人床，还算计别人全家的女人，我肯定不会干净，哪有自缚手脚的道理。”
    “你对于我的人格侮辱太多，我只不过学习了一下你的方法，加倍用在你身上，仅此而已。”
    夏冰听到这里算是把脉络理清了，她脑袋里整理着信息，大概知道了情况：
    眼前的男人遭到算计和背叛，用高几层的方式回馈了对方。
    她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对方喝酒时，说的送人坐牢之类的话，只觉得这种自我矛盾太痛。
    姚雪见夏冰没什么表情，忍不住继续挑拨：“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钱，不应该在他的身边。”
    “你在他身边你早晚也会倒霉，我跟了他三年太知道他的为人，到时候有你哭的。”
    林雨看着对方郑重其事地撒谎，听着因为嫉妒而挑拨的话语，只觉得眼前女人很悲哀。
    夏冰听到这些不露喜怒，只觉得对方的嘴脸很低级。
    她没有解释和林雨的关系，很正色的轻轻点头道：“我是漂亮但是他也很帅的。”
    说着，她很亲昵的搂住林雨的胳膊，这模样刺激的姚雪近乎抓狂。
    她在心里疯狂的嘶吼诅咒，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应该也不可能比她过的好。
    姚雪嘴上不屑道：“帅有什么用，现在是什么时代，外貌很容易就会看腻。”
    “到时候要是被人做局吃绝户，那可是人生的一大惨事儿，越是小白脸越是不得不防。”
    林雨依然没有说话，默默的吸着烟，感受着胳膊边的温暖，听着曾经爱人的诋毁。
    夏冰听到这里赞同道：“你说的特别对，现在捞男捞女太多了，都可怕的很。”
    姚雪只觉得挑拨有效，她冷冷的看向林雨，又转过头来劝说夏冰：
    “你这么美，开着这种车这么有钱，对于只帅没钱心还脏的男人，我建议你慎重考虑。”
    夏冰听后笑得花枝乱颤，用力拽着林雨的胳膊，才不至于捂肚子摔倒。
    姚雪不清楚对方这么笑是为什么，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瞬间没形象的女人。
    好一会儿，夏冰才直起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姚雪：“没钱？！”
    说着，她一指林雨：“他？”
    姚雪知道林雨八成有背景和资源，但还是一口咬死：“对，当然他可能给自己包装了。”
    夏冰没有再笑，只是玩味儿的看着姚雪：“我建议你查一个名字，秦羽。“
    她又摇头道：“对了，他没有给自己包装，我觉得可能也不屑包装什么吧。”
    林雨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静静的吸烟，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姚雪在手机上搜索后，马上瞳孔收缩，她抬起头仔细看着林雨的脸。
    又不确定似的再次看着手机，又再次抬头看着林雨的脸，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心里面隐隐有了猜测，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仿佛相信了这件事儿，她本就已经崩溃的心，直接会悔成碎片。
    夏冰看着对方的眼神，轻声说道：“挺像吧，没错，你想的就是真相，父子。”
    她怜悯的看着姚雪：“我听你们的对话就很好奇，你去爬别人的床真是疯了，你没事儿吧？”
    姚雪手上的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她一时间都没有捡起而是呆愣住了。
    林雨弯下腰轻轻捡起手机放在对方的手上：“挺贵的，前男友买的也别这么糟践。”
    “就算是不要了砸了，好歹也找个背人的地方，你这样做还是挺让人伤心的。”
    姚雪不顾手机上的灰就这样牢牢地捏着，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她看向林雨无法理解地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是普通家庭普通人嘛？”
    林雨淡淡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家人都姓林。”
    姚雪恨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在骗我，明明是你一直在欺骗我。”
    “但凡你不欺骗我，我们之间哪有这么多事儿，我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境地。”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就是个变态。”
    夏冰看着不可理喻的姚雪，故作乖巧贴在林雨的肩膀：“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她？”
    姚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都要喷出火，整个人气的颤巍巍的。
    林雨看了看眼前的姚雪，又移开目光看向夏冰：
    “当初她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离谱，从前的姿态就有多温柔。”
    “当习惯伪装的人被发现心里的底色，那她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因为已经没有了意义。”
    夏冰听到这话当下就懂了，她贴着林雨更紧了，抿着嘴玩味的看向姚雪。
    姚雪看着两人的状态，感受着眼前女人的嘲讽，怒道：“够了。”
    “姓林的，从始至终，你都是对我有欺骗的，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的问题。”
    林雨叹了口气，第一次耐心下来：
    “你这种人就愿意像攀援的凌霄花，借别人的高枝炫耀自己，依附吸血都是你的拿手好戏。“
    ”我没兴趣借着什么人，因为我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了，我们的思想不同。”
    “你所谓的欺骗在我这是事实，我的亲爸姓林，我不认为谁有钱谁是我亲爹。”
    夏冰听到这话心里若有所思，紧接着又在心底深深的叹气。
    她第一次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回到秦家。
    这份在她看来的别扭或许也恰恰是对方灵魂里的自信。
    林雨看着姚雪淡淡道：“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嘛，除了一些挑拨搅局。”
    “除了一些不合理的质问，除了一些很滑稽宛如儿童般的道德谴责，应该......还有别的吧？”
    姚雪哭丧着脸：“我的家人因为我的事儿，生活步履维艰。”
    林雨面无表情：“你自找的，与我无关。”
    姚雪哭丧着脸：“我的职业发展全都毁了，经济来源断了。”
    林雨面无表情：“你自找的，经济我给你补了。”
    姚雪哭丧着脸：“我现在天天做噩梦，梦里是黄涛那种瘪三。”
    林雨面无表情：“你自己灵魂冲突，不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可能好受些。”
    姚雪歇斯底里怒道：“我怎么好受，这是我一生的梦魇。”
    林雨不再客气：“真如此的话，我给你黑塑料袋时，你是不会有勇气接着的，别再装了。”
    “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我想我已经清楚了，你想利用所谓的旧情让我心里不好过。”
    说着，他看着姚雪心虚的表情，摇头道：“其实，你还是把我想的温柔了。”
    姚雪直愣愣的看着林雨半晌没说出话，只觉得今天这趟完全白来了。
    林雨看向姚雪仿佛看穿了对方体内的灵魂：
    “你自以为高明的依附和寄生，其实都是弱者的一点点坏心思，即使侥幸成功也没意义。”
    “你这种不逾越法律，不在乎道德的生存模式，也是自作聪明，无非是把不要脸做到极致。”
    姚雪咬着嘴唇默默的听着，突然面前的林雨靠了过来，这让她无比的慌张。
    林雨的下巴抵在了姚雪的肩膀上，双手插着口袋宛如一只漂浮诡异的幽灵。
    他嘴巴微张嘴角带着微笑：“你一直都误会我了，包括今天来找我也是小瞧我了。”
    “我的人生信条是这样的.....”
    姚雪第一次听对方谈论自己，不禁眼睛张大无比用心的听着。
    “只要我愿意付出足够代价，我可以做任何事情，这是我的生存哲学，只围绕自我构建的。”
    姚雪听到这话琢磨其中的意义，只觉得心里发凉，心头顿时一跳。
    回过神时，她只觉得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眼前是林雨微笑着阳光帅气的样子。
    林雨看着对方：“我为我的眼瞎付出了代价，你为你的算计付出了代价。”
    “不要玩心灵攻击的把戏了，我不会因为你的遭遇有心里波动，我们已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姚雪听到这话笑了，笑得很凄惨，她向着林雨展示着黄涛的转账：
    “这笔钱就是你爱我的证据，就是你心底的那份愧意，你再怎么说也抹不掉。”
    林雨打量眼前的女人许久：“很多事情需要细琢磨，很多真相是令人难接受的。”
    “这笔钱我实际想告诉你的是，你费劲心机爬了王森，沈万千的床那么多次。”
    “你这点小聪明却什么都没捞到，唯一的一笔所谓的巨款，还是我施舍给你的。”
    姚雪听到这话细一琢磨，只觉得头晕脑胀，心里最后的一丝寄托也消散了。
    她听明白了，她以为的爱意证据，不过是更深层的一种羞辱。
    林雨轻轻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又抓着姚雪的胳膊，放在了她的手心。
    姚雪看着手里的U盘，又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你怎么.....”
    林雨：“我不是给你了，我怎么还有，我当然还有。”
    他伸出手掌扶着姚雪的手背，把这个U盘握在了对方的手里。
    “原本我想做一个游戏，想让你因为诬告罪进去呆三年，刚好交换我的青春。”
    “我心里很矛盾，本质上是在纠结：因为你这样的人，我把双手弄太脏是否值得。”
    姚雪听到诬告罪三个字，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牙齿已经开始了打颤，一双眼睛第一次惊恐。
    林雨无视对方的神情变化，继续道：
    “我放过你又很难受，就设计了一个游戏，大概率是用钱羞辱你，小概率是送你进监狱。”
    姚雪听到这险些站不住，她瞪着眼睛微张小嘴看着林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雨笑道：“如你所见，你还是拿到了钱，我还是没太脏，你的恶心还不至于我玩绝的。”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怎么看，我都比你看上的王森，沈万千要体面，我至少给钱。”
    姚雪手上的U盘止不住的颤抖，是羞愧，是悔恨，是恐惧，是劫后余生。
    林雨看着姚雪眼里有着深深的遗憾：“原本你要是个正常人，我不用费这么大心思。”
    “我们大概会在那个酒店办婚礼，那里已经是很多城市的建设者消费不起的地方了。”
    “但你的贪婪无限，搞砸了这一切，不仅影响了你的生活，连我的人生方向都让你重启了。”
    他说完就摇着头走开了，再不去看这个女人一眼，夏冰打量着姚雪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姚雪看着手里的U盘，哭泣的声音随风飘荡。
    夏冰偏头问林雨：“她该后悔死了，放着香饽饽不要，去找那些阿猫阿狗。”
    林雨淡淡道：“她后不后悔都与我无关，一个陌生人的情绪反馈，不能给我带来情绪波动。”
    夏冰看着身边的男人：“我这个演员表演的怎么样？”
    林雨直言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像是你的风格。”
    夏冰：“说真的，你心倒是怪狠的，我都跟着不舒服。”
    林雨：“别乱带入，你怎么也是个有自尊的正常人，和她共鸣个什么劲儿。”
    夏冰：“何以见得？”
    林雨：“你有她半点没下限不顾尊严，估计现在验孕棒该两条红杠了。”
    说着，他感慨道：“现在这世道，正常人就已经是稀有动物了。”
    夏冰下电梯还在琢磨，这是不是一种很前卫很隐晦的暗示。
    林雨回到屋子坐在了电脑桌前，用钩针清理着核桃沟壑间的污秽，很用力很仔细。
    屋子里偶尔的摩擦声，尽显操作人的力道。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
    姚雪：我没有办法在你付房租的房子再待了，我已经踏上火车准备换一个城市。
    林雨：祝好，不见。
    天色渐暗，林雨把手机上姚雪的好友删除，走到墙边按下开关，屋内瞬间灯火通明。
    他继续坐在电脑桌前，继续用那个钩针刮着核桃的边边沿沿，完毕后用湿巾擦掉。
    核桃的表皮光滑如新，那点污泥都随着湿巾，被丢在了垃圾桶里。
    与此同时，姚雪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呆愣着。
    她透过火车的窗户看到万家灯火，但却没有一盏是为她点亮。
    恍然间，火车咣当咣当的压着铁轨钻进了隧道。
    姚雪回过神来，眼前尽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