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启动，林雨和苏秋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苏秋偶尔低头玩玩手机，偶尔抬起头看看眼前这个，很让她有些兴趣的帅哥。
    第一次相见，对方是陪着高级圈子的御姐白富美参加聚会。
    她当时觉得林雨是个会利用自身优势，可以快速向上爬的男人。
    再次相见对方却变成了不为牟利，非常有善心利他向的男人。
    两者的跨度反差太大了！
    她觉得对方的身上一定有故事，利己不需要任何理由，可利他需要足够的理由。
    这样偶尔的打量自然逃不过林雨的眼睛。
    他调侃着冲着苏秋问道：“你看了我好多次，是因为我的脸上有花吗？”
    苏秋尽管经过直播间的千锤百炼，对任何的男人基本都有了一套免疫力。
    但网络世界是一回事儿，现实世界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苏秋心里有点微尬，嘴上无比真诚：“帅哥不就是用来看的，和男人看美女一样。”
    林雨微笑没有说话，只觉得眼前的淡雅姑娘多了几分直率。
    随着列车的加速，窗外的景色变换飞快，高楼大厦逐渐降低再降低。
    林雨看着窗外的景象心生感慨，他昨天去秦家的时候眼前也是逐渐降低。
    眼前的红砖瓦房和昨天的秦家宅院都很矮，但两者的相同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明白秦家的矮是为了格调设计的，是别人不想要高。
    眼前的是经济所困，没有办法加高，眼前偶有的一两个二层就是最好的证明。
    过了一会儿，红砖瓦房消失，断断续续的开始出现庄稼人的土房子。
    林雨看着眼前的庄稼大棚又看看土房子，心里开始不自觉地关心收成地问题。
    他算来算去也算不出种什么能富足，种什么也不过是一家人一年干巴巴的口粮，饶是如此还要看市场的脸色和天老爷的心情。
    “这样的庄稼地，让你感到好奇嘛？”苏秋托着下巴跟着望去淡淡开口，两人一起看着外面连绵的大棚。
    “好奇倒是没有只不过心里面升起一点感慨，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更加有意思了。”
    苏秋很正色的看着林雨：“要是多一些你这样有意思的人，我觉得他们的生活会更好。”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很有力量，看向林雨的眼神也是有种不自知的欣赏。
    林雨：“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而且做了也未必一定能成，你这样说我压力很大的。”
    正在这时，列车员推着零食走了过来，顺道还叫卖着刮刮乐。
    苏秋忙的起身招呼了列车员，很麻利的扫过去100，买了5张20面值的刮刮乐。
    把其中的两张很是自然的扔到了林雨的眼前，笑眯眯的又从列车员那弄来两张小卡片。
    “看谁运气好，刮！”
    林雨看着手上的两张票只觉得罪过，离开公司摸鱼不说现在开始玩上了。
    他这边还没开始，苏秋那边已经拿着刮开的三张给到了列车员手里。
    “你好，三张里出了两个20，再来两张继续。”
    围观的吃瓜群众，目光已经开始向着这边瞟了。
    没办法，大家对这类东西总是喜欢围观，象棋围棋麻将游戏厅网吧台球。
    只要是公共可参与的东西，从来就不缺少观众。
    “这回是一个20，我还要再来一张。”苏秋又把刮开的奖递给了列车员。
    林雨低头看着自己这三张空荡荡的废纸只觉得运气太差。
    苏秋放下卡片可惜道：“哇，这张没有了，宣告失败，再买两瓶水谢谢。”
    她转头问林雨：“你要喝什么自己选一个吧？”
    林雨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儿，怎么一直是对方请他在玩啊？
    但现在强行扫个破水多少有些扭捏，也不是正常人的办事儿之道。
    林雨：“要一个苏打水就行。”
    列车员笑着看向苏秋和林雨：“看你们两个好像情侣，很有些青春洋溢的感觉。”
    苏秋转头看向林雨没有解释，林雨则是一脸的平淡懒得解释。
    林雨的手拿着瓶子冲着苏秋摇了摇：“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找你办事儿。”
    “现在路费水费彩票费居然都让你自理了，我就不向你转账了，下次有机会补回来。”
    苏秋突然笑了，阳光透过高铁窗照在她脖子上的小吊坠上。
    单就这一瞬间，人和饰品闪闪发亮。
    “你也太细心太见外了，我的哪个举动让你觉得我是计较的女人？”
    林雨直言道：“不是计较，很多人确实比较敏感在意这个。”
    “但你既然这么问了，显然你是比较特别的，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女人。”
    苏秋把玩着手上的瓶子开口道：“你说的这些忽略不计的支出我是很乐意拿的。”
    “别说是这么一点点再多也无所谓，毕竟是一起做一些很公益的事情。”
    林雨微笑道：“我觉得你的怜悯心比我见过的其他人都要重。”
    “你是在说我圣母吗？”苏秋说完嘴角含笑看着林雨。
    林雨品味了一下笑说：“圣母要是褒义词，我倒是觉得很贴切。”
    苏秋望向窗外，一指外面的黑土和蓝天：“我是农民的女儿，感同身受着想帮助贫困家庭，那些因为命运被愚弄的肉体需要一些关怀，尽管我也只能让他们孩子孙子上个学而已。”
    林雨望着外面的大棚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弯腰的庄稼人，他只觉得大棚的弧面是靠内部的钢管架子支撑，那庄稼人比钢管还要耐磨的骨头，只能是靠着孩子孙子的未来支撑了。
    想到这些，林雨心生感慨喝了一口水，看着眼前一副恨己不行的女人：“你没必要淡化自己的行为，你帮助的就已经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了，妄自菲薄大可不必。”
    苏秋抿着嘴唇：“其实也谈不上妄自菲薄，就觉得自己能做的还可以更多。”
    “比如刚刚的100块，没准又是几个孩子的营养餐。”
    林雨摇摇头道：“过度是病，那已经不是人性光辉，那需要已成真神。”
    他拿着苏打水伸到半空中，递给了苏秋一个眼神。
    后者先是愣神然后马上明白过来，举起瓶子两个人就是碰了一下。
    林雨正色道：“为了你的更多干杯，圣母这词我现在觉得挺热血沸腾。”
    苏秋的脸上微笑冲走了淡雅，再不似之前聚会时生人勿近的模样。
    至少林雨觉得，眼前的女人只有谈到这些时候，散发的气质是柔和的。
    “我是听明白了，你们两个年轻人都是好人啊。”
    坐他们旁边一个刚刚观看彩票的戴眼镜大爷跟着感慨。
    林雨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好人，只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苏秋听到大爷中气十足的称赞可是受不住，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大爷伸出带着皱纹的大拇指：“少女能顶半边天，姑娘有大爱，壮哉！”
    苏秋听到熟悉的话语，马上就在心里把少女替换成了妇女，顿时心里的苦涩极浓，脸上的微笑短暂的僵硬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冲着大爷摆手。
    她心里清楚，能做到这步除了农民的孩子，更有一个源动力，但是那个动力太苦太悲哀。
    林雨看着面前略微僵硬了一下的苏秋：“你刚刚是有哪里不舒服嘛，我看你表情有点不对。”
    苏秋微笑着摆手：“大爷刚刚夸的我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
    林雨没有再多问，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以及目的地到达时间。
    大爷听完苏秋的话脸色变得严肃很是诚恳的说道：“丫头，不要不好意思，做好事儿就该好意思，你好意思他也好意思大家都攀比才好，人人都是道德标兵，大家形成正循环。”
    苏秋一副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但心思还是停留在刚刚的妇女俩字挣脱不出来。
    大爷自顾自地感慨道：“这年头好人好事儿不多喽。”
    说着，他又摇摇头：“我这出趟门身边就坐了两个，也不少了。”
    ......
    华天大厦。
    张总的办公室里，风骚的刘秘书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许馨。
    公司里的同事们对此都是看戏，大家对张总身边的秘书概括了精炼的一句话。
    “秘书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几十天。”
    张总看着邮箱中的张雅邮件整个人愣住了，那是一封令他无比意外的离职信。
    内容非常简洁直白，含有浓重强烈的张雅风格。
    张总看完伸出手，按住了肩膀上许馨的小手，眉毛皱的都能当池塘养鱼了。
    许馨见状关切的问道：“张总，你这是怎么啦？”
    张总攥着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杯中的半杯茶水马上荡起了波纹。
    “我还想着待会找机会敲打敲打这个不配合进度的张雅，她倒是先给我甩辞职报告了。”
    许馨来到这里很久，再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
    已经知道当初的林雨和现在的张雅，都是张总的得意打工人。
    她当下很有眼色的分忧道：“张总，我现在要把她叫进来谈谈嘛？”
    张总火气稍微消失了一点，拍了一下许馨的屁股：“去吧，还是你知冷知热。”
    许馨轻轻的跺脚嗔怪道：“你这么用力很疼的，说几次了还是不听。”
    “啪！”张总力道加重，许馨白了他一眼乖乖的出去了。
    张雅抬头时正看到许馨的脸：“有事儿？”
    许馨：“张总让我过来喊你一声，说是要和你聊聊。”
    张雅：“哦，我知道了。”
    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许馨微微皱眉：“你是不打算去嘛？”
    张雅眼皮都没抬：“我好像没有必要和你解释吧？”
    许馨气鼓鼓的踩着高跟鞋回到了办公室：“张总，我说你让她过来，她理都不带理的。”
    “她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可不能让她这么顺利撂挑子，不然影响你在公司威信。”
    张总听到这话脑海里都是昨天晚上，张雅拒绝配合工作他在手下人面前丢面子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起身亲自向着张雅走去：“我看到了你的邮件，来我办公室好好聊聊吧？”
    说完张总转身走人，张雅喝了口水眼里都是不屑，把嘴里的糖吃完这才来到了办公室。
    “为什么离职的这么突然？现在正是项目缺人手的时候。”
    许馨站在张总的身边，跟着打量着张雅，满脸的看热闹。
    “首先我离职是自己的事儿，其次你项目缺人手是你的事儿。”
    有理有据的话，让张总整个人愣了半晌，他伸手抓茶杯喝水掩饰尴尬。
    “就算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公司对你也算不错，忙完这段时间不行嘛？”
    张总的话变得柔软，但是隐含的道德绑架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是门清。
    张雅像是打量白痴一样看着张总：“你们是没找到便宜货取代我，不是公司对我不错。”
    “我倒是对公司不错，这几年挺尽心尽力的，我建议你让我离开的痛快点。”
    张总被几句话怼的没法开口，只觉得对方软硬不吃很是棘手。
    许馨赶忙上前打辅助：“雅姐，你这样做太自私了吧？哪有你这样当员工的？”
    “再怎么说你也和张总相处多年，这样突然撂挑子不干，于情于理也不合适吧？”
    张雅冷冷的看着许馨：“你这样的女人，少在我跟前讲这些大道理，不配。”
    许馨心里刺痛：“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给我说清楚！”
    张雅打量着许馨的全身：“你看看自己计生用品的购买记录就知道了，别问我。”
    她看着握拳颤抖的许馨继续道：“你自己让我说的，还需要我再说的直白些嘛？”
    张总冷声道：“够了！张雅我就问你，能不能把这段时间忙过去，事情做完再走？”
    张雅：“过去可以，我多在这打30天卡不干活。”
    “然后我就不愿意走了，让你开除我给赔偿就是了。”
    张总听的直咬牙，对方明确表态不放人损失更大，但他好像没有更好办法。
    “我们好歹共事很久，就不能看在个人面子上，你再应付几天嘛？”
    张雅难以理解的看着对方：“我当初实习的时候，你就差手把手教了，你没有面子。”
    “我不是你身边这位，所以别拿出什么总的面子，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总听到这话握拳头的手捏的直响，眼神冰冷看向张雅，后者压根不惧直接对视。
    许馨满脸的恨意浮现，指着张雅语气尖锐：“你少阴阳怪气，之前你就拉着同事排挤我，你就是个没底线的小人。”
    张雅言语间没有顾忌：“能让职场女同事们抱团孤立，只能说大家都看你不顺眼，靠脱衣服刷存在感的女人自然让所有人瞧不起，你有什么好气的。”
    她说着又看着许馨的装束：“这个屋子的空调效果不错，你穿这么多脱起来会累的。”
    许馨满脸血红心里疯狂尖叫，人却是被骂懵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张总大手一拍桌子：“够了！”
    张雅压根就没在意这种愤怒产生的氛围气场。
    她面色平淡的看向张总：“让我现在走人，还是不工作等你裁员，张原你自己选吧。”
    她说完冷冷扫了一眼许馨，这才转身向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道：“张原，你当年想手把手教我，我放你鸽子收点利息而已。”
    张总看着对方的神情，后槽牙气的都要咬碎了。
    张雅冷笑意有所指道：“室温不错，可以败火。”
    说完，她厌恶看了许馨一眼，像是看到同性别的垃圾一样。
    张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帮着张原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嘴角满是不屑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