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告一段落，看客们也都各自散去。
    大家回到工位上已经无心研究枯燥的代码程序。
    各自的目光不时的向着林雨那边看去，期待着这件事情如何的收尾。
    曹云龙也觉得事情发展的超出了自己想象，他的手扶着桌子默默的转了一半的椅子。
    目光刚好能看到身后林雨靠在椅子上悠闲的样子，这状态让他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郁了。
    “云龙，咱们这个小团队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这个新人的脾气不小啊。”
    一个长相十分香艳的女人扶着曹云龙的椅子背开口，说完也扭头看了看林雨的后脑勺。
    “楚梦瑶，我的楚姐，你这个产品经理和甲方打交道的多，让他们别在群里@了呗烦死了。”
    楚梦瑶语气带着无奈：“那能是我说了算的嘛，你我都知道这是人家张姜搞的事情。”
    “甲方老板就是张姜姑姑，他姑姑还是咱们公司高管，公家钱变私家钱见怪不怪了都。”
    她站在曹云龙的椅子后面，同时也是林雨的椅子后面，整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
    但关键的是，足够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在此之前，曹云龙还真不知道这个张姜的背景。
    眼下，身后的人精三言两语透露给自己这些，曹云龙只觉得无比奇怪。
    细细想来，他马上就不奇怪了，人家这话肯定不是对他说的，而是有目的的对林雨说的。
    曹云龙马上想明白了，这人精就是在旁边看到了张姜和这个新人的激烈战况。
    大概是凭借印象和感觉，觉得这个林雨貌似有些本事和依仗。
    所以人家直接就趁着张姜不在场，有意无意的向着林雨透露点信息差，真是特么成精了。
    产品经理这种玩嘴皮子的就是比他们这些踏实玩技术的脑袋转的快。
    果然，林雨听到这些话，脑袋微微一转，正看见楚梦瑶冲他善意的微笑。
    她神色关切的说道：“你得罪的人来头真不小。”
    “凯镁公司实际上的控制人还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人家姑姑能量很大你未必罩得住。”
    林雨耸耸肩：“谢你提醒，我无所谓，大不了得罪不起的话，我到时候滚蛋就是了。”
    楚梦瑶听后笑了：“咱们公司随随便便的一个岗位也是50w打底起步。”
    “你这样的语气到好像是打螺丝的岗位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对钱的抗拒真是让人有些好奇。”
    曹云龙听着这对话心底也是好奇。
    不知道这新来的小子是真的家底无比丰厚。
    还是说对方第一次侥幸拿到高薪，还不懂得这些钱的概念。
    结合对方刚才的表现，他还是倾向于前者更多些，不然对方很难那么有底气的刚张姜。
    林雨脸上露出微笑：“这不是已经被人家逼到了死胡同，只能反击后嘴硬的故作潇洒了。”
    楚梦瑶笑得意味深长：“真的是这样嘛？”
    林雨诚恳的点头：“不然呢，反击后嘴硬怎么也比为了钱不反击迎合人家跪舔舒服吧。“
    他说完这些，摇摇头整个人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间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楚梦瑶听后也跟着笑了，她用眼神打量着一些看过来的目光，只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让她觉得有趣，毕竟，不为五斗米折腰在这个时代太少见了。
    曹云龙只觉得一阵脸红，他很不想对号入座，但他发现那个座位确实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他也没有愤怒只有着麻木，这份工作带来的可观收入，足以让他家人舒服的活着。
    相比较这些，自己的尊严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行了，不和你这边说了，我去尝试问问甲方，能不能别在群里连环@了，给咱们点时间。”
    楚梦瑶说完，拍了拍林雨的椅子又道：“只不过我的话人家未必肯听哦。”
    林雨自然心领神会，虽然他压根不在意什么甲方不甲方的。
    但对于身后这个，先是给他提醒张姜背景，后又主动示好的女人，他自然懂对方的意思。
    当下他便是笑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难得有人能关照下新人的感受。”
    楚梦瑶拍了拍椅子嘴角含笑：“小意思，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
    她说完这话，便向着自己的工位走去，不一会儿林雨的群里就不再响了。
    林雨想了想，默默的打开聊天的群聊，按着名字的顺序，以及进群提醒。
    他发现这个女人早早的就在群里，只不过在他和张姜硬刚后才站出来说话的。
    这样的善意自然打了折扣。
    或者说，这不叫善意，这不过是猜测他或许有价值的投资和人情世故。
    江浅安看着楚梦瑶一扭一扭的走远，嘴上笑道：“这姐姐真是个人精。”
    林雨听后扫了她一眼：“她或许比你想的还现实精明，她早早就进了我们的聊天工作群。”
    江浅安听后微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那我猜她从始至终也没在你群里发言劝甲方。”
    林雨眼神中意味深长：“人家刚才直接走过来发言的，这比冷冰冰的无声打字要体贴多了。”
    江浅安摇了摇头：“那更是人精了，这公司里的人比我以前呆过的那些公司吓人多了。”
    她说完，眼神中带着复杂，扫向那些打扮精致气质出众的男男女女。
    只觉得这些所谓的职场精英们，浑身上下里外的气质都非常瘆人。
    刚刚这些家伙还在漠视身边的新人同事被欺负，在一边充当着鼓掌叫好狠点打的看客们。
    此时，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拿起了电话，在和客户沟通着各类的话题。
    仔细听来，有为了客户的财产增值，推荐对方购置量化基金的。
    有为了帮助客户理财，非常耐心且富有亲和力的语调，冲着话筒献计献策的。
    江浅安听着温柔耐心的语调都有些头皮发麻，她联想这些人刚刚当看客时的扭曲眼神。
    只觉得这些人还好是在对大多数人不重要的高端理财岗位。
    要是这类表里不一的精英们，走向那些园丁和白大褂的岗位里。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灵魂从小就因为这种反差而产生质疑和分裂。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体因为这种反差而受尽折磨。
    江浅安想了想整个人都有些生理不适，自然也就不敢再深入联想了。
    不一会儿，张姜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长相很大气，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气质女人。
    大家纷纷向着那边侧目，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中年女人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的存在。
    众人精们看着这位中年女人，以及对方脸上高高在上的神情。
    已经在心里判断这个女人一定是个有社会地位的上位者。
    对方脸上那种从未吃过瘪吃过苦的气质，真不是随便能够装的出来的。
    也有些人明白，这位就是这个张姜在这个公司最大的靠山。
    两个人路过林雨工位的时候，张姜不屑的看了看林雨，甚至对着他比划了个中指。
    “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小姜你要稳重一点，当众这么比划太没素质了。”
    “姑姑说的是，刚刚一不小心没有忍住，下次一定不这样丢咱们家的脸了。”
    张盈静说话间再次看了看林雨，她觉得这个小伙子看上去很是眼熟。
    光看这个长相，她的心里面就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讨厌感。
    张姜看着身边姑姑有些微变的脸色：“姑，你是不是也看这个小子不顺眼？”
    “刚才我就和你说过，真不是我的问题大，就是这个小子先膈应我的，我没有仗势欺人。”
    张盈静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解释：“我没有觉得仗势欺人有什么不对，活着就是你欺负别人，或者别人欺负你，我就是觉得你连这点事儿都搞不定，多少有些丢咱们张家男人的脸。”
    她说着又打量着张姜不修边幅的长发：“你看看你，凯镁大厦里面就属你最邋遢。”
    张姜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姑，这不叫邋遢，这叫不羁。”
    张盈静摇摇头对这个孩子很是无语：“去找赵江福说道说道吧，他这It负责人怎么当的，什么人都招，以前可没听说有敢在办公区又是抽烟又是砸同事手机的。”
    张姜听后连忙点头：“就是，姑你好好给他上上课，不行的话让姑父过来上课。”
    在大家看戏的目光里，两个人径直的向着赵江福的办公室走去。
    江浅安看着林雨：“这个女人看着好像有些来头，看着就是那种不好惹的主。”
    “她刚刚看你好像还有些错愕，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种行事离谱的富婆。”
    林雨听她第一句话还觉得身边这位是会看相的，第二句话差点把他刚喝的水呛出来。
    “我说你在这胡乱的想什么呢，是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漫画之类的看多了？”
    江浅安摇摇头：“胡说，我家教很严的，只不过听说这种事儿比较多。”
    她说完，又看向林雨：“人家的靠山都搬过来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紧张，电话也不打？”
    “难不成，你还真是一腔热血，真准备不行滚蛋啊，这也太惨了吧？”
    林雨转过头看着她：“我就在这坐着，就等着他们喊我呢。”
    说完，他又端起热水很有耐心的吹了吹。
    江浅安看着他这副淡定的模样忽然笑了：“你这样的状态我总感觉像是猫和老鼠里面，tom猫手上握了个甩不掉的炸弹，在这块蒙着眼睛无奈的等爆炸呢。”
    “噗，咳，咳，咳......”
    林雨被她这话逗得直接让白开水从嘴巴和鼻子窜了出来。
    他伸出胳膊正摸着桌子上的纸抽，江浅安直接把纸巾递到了他的手上。
    林雨赶紧擦干净鼻子和嘴巴的水，以及键盘上的水。
    他转头看着身边带着微笑的姑娘整个人满是无奈。
    “你还能笑的出来，果然还是心里有底气的，换一般人现在绝对笑不出来。”
    林雨听闻这话刚想和对方扯几句，但是鼻子里水的不舒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又抽出纸巾捏着鼻子用力的想把水挤出来，几下之后这才稍微的舒服了一点。
    “我发现你怎么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林雨扔掉纸巾无奈的看着她。
    江浅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怕你压抑逗逗你嘛。”
    “你要是滚蛋走人了，那这小子肯定会找我麻烦的，就凭我帮你说的几句话我就好不了。”
    林雨听闻又抽出纸巾再次捏着鼻子用力出气：“正义使者，我谢谢你。”
    江浅安看到这场景忍不住转过头偷笑了一会儿。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拿我这个倒霉蛋寻开心了，人家可是真搬救兵搞我来了。”
    林雨说完话，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继续道：“这都三分钟了，恶人先告状怎么还没告完？”
    江浅安也跟着嘲讽：“那个长毛怪不得准备个十分钟的内容，这样才声情并茂啊。”
    林雨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他的主场，那个女人看上去就不是省油的灯，没准是她的主场，指不定居高临下起着高调，正在指责咱们It老大赵江福的不作为呢。”
    江浅安听后深表同意的点头，她怼了怼林雨的胳膊：“害怕不？”
    “我期待。”林雨目光意味深长。
    江浅安听后心里有些放心，她笑着开口：“看来你果然是有底气的。”
    “不然的话，你这上一天半的班，就要赔人一个手机钱这也太亏了，而且这工资未必给你。”
    林雨听后拄着下巴附和：“是啊，这也太憋屈了，钱钱没赚到还赔钱，付费上班了属于是。“
    江浅安一拍桌子：“就是，他又拍你脸羞辱又指你胸口的，砸手机还得赔钱太窝囊了。”
    她不觉间把心里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反应过来后，马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找补。
    “那个，其实，现在都是法治社会，能吵吵都是不动手的，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林雨脸色没变，拄着下巴轻轻点头：“恩，你说的对，能吵吵都是不动手。”
    “不过，他还是先对我动手了，没发力但确实先动了，那我肯定要找补回来的。”
    江浅安听后眨了眨眼，随即有些发怔：“难道，难道你刚刚想过这问题嘛？”
    林雨看了看手机语气平淡：“想过啊，这都五分钟了，我这不等他们找我呢嘛。”
    “狗仗人势的话，只有当着主人的面打狗，这样狗才会更痛，咱得理可不能饶人。”
    江浅安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她只觉得现在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这根本不像是刚才没头脑的暴躁哥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那种斯文败类的腹黑男。
    正在这时，赵江福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赵江福隔着老远面带愁容的冲着林雨招了招手。
    后者微笑着看向江浅安：“你看，狗主人有实力的，已经指示领导让我过去接受发落了。”
    在江浅安小嘴微张下，在办公区吃瓜群众的好奇下，在赵江福的满脸苦涩下。
    林雨微笑着摸了摸被张姜摸过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人家指点过的胸口。
    他十分兴奋的想看看，这对狗仗人势的狗和人，到底要怎么料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