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鸢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晏琰过来叫了她。
她手上沾到的黑色血迹还没有洗，现在已经干涸了，沾在白皙的指尖上格外醒目。
“拂鸢。”
晏琰第一次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敛了敛眸，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前世真的是晏九庭吗？”
为什么那个人会说不对。
拂鸢虽然心里有些乱，但她很确定：“如果你不是，我又怎么会找到你。”
那家伙居然也去找了晏琰。
他真该死。
拂鸢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在推测那个人的身份。
前世不管是她还是师父，都没有跟这一号人物打过交道，但对方也有可能跟她一样借尸还魂改变了样貌。
难道，是那个被她千刀万剐喂了野狗的冤家？
不可能，别说他的三魂七魄都被她拍散了，他对师父恨之入骨，绝不可能是这种相处模式。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我们的。”晏琰握住女孩抵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
他神情认真地看着她，恳切又专注：“相信我，好吗？”
可对方不是普通人。
甚至，可能不是人，是连智能科技监控扫描都无法搜寻记录的存在。
但拂鸢还是愿意相信他，很久以前，他就从来都不会骗她的。
“好。”
注意到她手上的污渍，晏琰取了一张湿巾，垂眸将她五根纤细的手指都擦拭了一遍。
拂鸢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又感觉小腹隐隐作痛，顿时眉宇间染上了一股躁郁。
见她瞬间情绪波动这么大，晏琰不由得关切问道：“怎么了？”
“那个疯子刚刚把我倒挂着扛起来。”
拂鸢想想还是很生气，比被人打了几拳还生气，那个姿势实在太屈辱了，要不是她这身体不好使，妖力只剩下一成，也不至于这么受制于人。
“还让我亲他！”拂鸢咬牙切齿。
她内心在暗骂，这个卑鄙无耻的疯子变态下次最好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不然他们两个之间必须得死一个！
晏琰擦拭她手指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女孩气呼呼的脸上，神色有种莫名的复杂：“他轻薄了你？”
晏琰很少会有情绪起伏波动的时候，至少从小一起长大的商景他们几个都几乎没有见过。
但在拂鸢这里，他和所有传言说的都不一样。
他会因为说错话手足无措，也会因为一句话开心露笑，当然，他也会生气，譬如在阮家寿宴那次看到拂鸢被向维之钳制欺负出言恐吓的时候。
譬如现在。
他的眼底有一种拂鸢看不懂的情绪，给她一种，他似乎并不像外表那般矜贵优雅温润随和的感觉。
他也有阴暗面，并且会比所有人都可怕。
拂鸢被她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在心底否决了。
她不再想那些奇怪的东西，定神看向男人问道：“你要帮我报仇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岂料男人却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丝毫玩笑之意：“我会让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甚至没有当初十分之一的本领，却依然如此坚定，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拂鸢抬眸眨了两下眼睛，看着头顶慢悠悠旋转的风铃，笑得很开心。
晏琰掐着点走的，刚好是九点。
拂鸢起身要去送他，被他拒绝了：“巷口那边太黑，你还要一个人走回来，我不放心。”
“可是你也要一个人走那里。”拂鸢已经在换鞋了。
“你不在的时候这条路我也走那么多次了，而且你不是知道嘛，我又不是真的那什么柔弱胆小的女孩子。”
晏琰便没有再坚持了。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附近的商户突然发现巷口那段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排路灯，比海棠街道路两边的路灯都要亮堂得多。
拂鸢知道后就猜到是某个人的手笔了。
一直到了车旁边，晏琰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止步转身。
拂鸢还站在两步外的距离看着他没走。
上一次类似的场景，还是晏琰最后一次来这里看眼睛的时候。
尤记得当时，他得知今后不用再固定时间过来看病的时候，低落的心情不小心挂在了脸上。
女孩便笑着对他说，就算不看病也可以经常见面。
她好像总能猜出自己的心思。
比如现在。
她看着突然回头定定看着自己的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试探地问道：“你是想要……和我拥抱一下吗？”
如果是情侣之间，应该是要有个晚安吻的。
但他们目前还不是，所以，他想祈求一个分别的拥抱。
女孩真的太善良也太心软，似乎永远不会拒绝他，也或许是因为，他和晏九庭长了一张相同的脸。
晏琰凝视着她，依旧在征询她的意见，声音温和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拂鸢抬脚朝男人走过去，随后在还有一步的距离时，已经被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揽着腰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好高，拂鸢脑袋刚刚抵在他肩膀的位置，感觉自己的身体能被他整个包裹住。
晏琰很克制，只抱了短短几秒钟就松开了手。
“谢谢你。”他微微低首，目光与女孩平齐，眼底有浓郁炽热的光，“拂鸢，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
他又说些让人会心跳加速的话来。
拂鸢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干嘛，突然说这个呀。”
“因为开心。”他说。
“哦，那你说吧。”她希望他能开心，所以只是说些肉麻话而已，她还是能接受的。
晏琰这回终于上车了，临走时和她说了明天见。
车子开出去后，拂鸢也回去了。
路上她还在想，他们明天没有约过行程，所以他的意思是，明天还会过来，会和她见面？
拂鸢先前糟糕烦闷的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她微微仰头，看着夜空中那几颗不怎么亮的星星，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眼前突然又浮现出了那被面具掩盖下的眼睛。
那双眼睛，她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