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错了。”
    沈听风还想说什么，沈弈神情镇定的打断他，走出训练室。
    dLb都是单人宿舍，他慢吞吞摸回自己房间。
    把手机丢到床上，沈弈脱了鞋，整个人缩进沙发。
    床头的小夜灯从早亮到晚，他盯着昏黄灯光，脑海中划过几次和carp组队时的场景。
    像以前的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也没关系。
    她是有正常人生的小姑娘，上的是好大学，未来前途坦荡，玩游戏当主播，多半是为了赚赚生活费。
    就算平凡，也会一直活在光里。
    不会有陷入泥沼的那一天。
    ******
    接下来一个星期，唐礼瑜体验到了顶级主播的待遇。
    只要开播就冲上技术区人气榜前三，粉丝每天蹲在直播间嗷嗷待哺，私信里都是粉丝的贴心问候。
    当然，也有不少不和谐的言论，都被她无视了。
    休赛期的沈弈似乎很闲，和她打的同时也开着直播，one的粉丝跑来她直播间声泪俱下，感谢她让沈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完成直播时长任务。
    人气带来的是翻倍增长的收益。
    和沈弈一起打游戏后，她的礼物收入疯狂增长，光是这七天的流水，已经抵上她之前一个月的收入。
    有钱，就是好事。
    又结束一天的双排，唐礼瑜关了直播，看一眼日历。
    明天周六了。
    她给沈弈发微信，[明天我有事不开播，我们后天再打，可以吗？]
    [行。]
    沈弈回复完，看向角落里眉眼耷拉的小家伙。
    上周饺子捡了条小狗回来。
    彼时他们正备战资格赛，狗就托给了打扫阿姨养着，等打完比赛，饺子把狗领回来，才知道自己捡了个什么混世魔王。
    小吉娃娃精力旺盛，每天早上六点就开始嗷嗷直叫到处乱尿，饺子没办法，每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去遛狗。
    网瘾少年都是夜猫作息，哪受得了这个。
    饺子没两天就熬不住了，正好他家出了急事，他把狗托付给沈弈，脚底抹油跑了。
    这狗对饺子耀武扬威，对他倒是唯唯诺诺。
    不过本性难改，出了基地的门，这狗能把他拽个趔趄，感觉下一秒就会挣脱狗圈跑路。
    沈弈不喜欢被狗遛的感觉。
    王八对绿豆看了半天，沈弈低哼，“你别看我，我没工夫每天遛你。”
    他知道一家流浪猫狗救助中心，正好明天把狗送过去。
    吉娃娃似乎也明白他的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嗷嗷呜呜的叫。
    沈弈睡眼惺忪爬起来，卫衣一套，牵着小狗出了门。
    救助中心离他们基地别墅不远。
    沈弈牵着吉娃娃到那，就看见救助中心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高高大大的帅气熟男，女的……
    女的怎么那么像carp？
    “祁叔叔，这是我爸爸这个月给中心的救助款。”
    唐礼瑜没注意对面路口的人和狗，她抱着巨大包裹，一只手费劲的递过去一张卡，“您查收一下。”
    祁焰是救助中心的负责人，他扫一眼她递来的银行卡，没动。
    “上个月救助款还没用完，现在中心不缺物资，你……”
    “天气马上转冷了，什么都要用钱。”
    唐礼瑜的手固执的停在半空，“救助中心是你和我爸爸合作开的，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出钱出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祁焰不好再劝。
    见他收了卡，唐礼瑜攥紧抱着的包裹，“我……我想看看葵葵。”
    猫猫养育间窗明几净，两边用钢材砌成齐整的猫窝宿舍，几只猫猫挨在一起，正懒洋洋晒着太阳。
    唐礼瑜换了鞋套进去，几只老猫立刻围了过来，亲昵的蹭她的裤腿。
    她摸了摸它们的耳朵，把包裹打开。
    珊瑚绒软垫厚实温暖，唐礼瑜把垫子挨个铺进猫窝，最后还剩一个金灿灿的明黄软垫。
    她走到窗台边，那里孤零零趴着一只狸花猫。
    它身上的毛很柔很软，像是被剃光之后又长出的新毛，耳朵上有一块明显的撕裂伤，已经愈合了，缺口却依旧明显。
    唐礼瑜摸了摸它，把软垫放在它身边。
    “葵葵。”
    她声音很轻，狸花猫像是听懂了，转头看她一眼。
    半晌，它嘶哑的叫了一声，舔了舔唐礼瑜的手背。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
    陪猫坐了一会，唐礼瑜出来时，就看见沈弈站在前台，他脚边有只不听话的小吉娃娃，正哼哧哼哧撕扯他的裤腿。
    “撒嘴。”
    狗绳已经递给了工作人员，这狗愣是叼着裤子不撒手。
    沈弈正思考要不要把裤子剪了，抬头看见唐礼瑜，表情一愣。
    她怎么好像哭过？
    救助中心的前台养了一只黑猫，正亲昵的朝唐礼瑜喵喵，她伸手揉了揉小黑猫油水光滑的脑袋，朝沈弈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眼看人就要离开，沈弈一急，“好……好巧。”
    “你来救助中心当志愿者吗？”
    昨天carp说有事，今天一大早就出现在救助中心，他思来想去也只猜到这个可能。
    “不是。”
    唐礼瑜摇摇头，“我顺路送点东西。你呢？”
    “这位先生是送狗过来。”
    前台负责登记的志愿者热心介绍，“他朋友上周捡了条吉娃娃，小家伙应该没被驯养过，比较调皮，说是养……”
    眼看养不了三个字就要从志愿者口中说出来。
    沈弈飞快打断，“养得还好，就是有些问题，想过来请教一下。”
    志愿者：“？”
    怎么个事，救助登记表您刚填完呢？
    “我看看。”
    唐礼瑜和志愿者要了防咬手套戴上，蹲下身。
    小吉娃娃见有人凑近，立刻把沈弈的裤腿忘在脑后，扭头朝唐礼瑜呲牙，喉咙发出混沌不清的恐吓声。
    攻击性还挺强。
    唐礼瑜一手捏住吉娃娃的后颈肉，另一只手把项圈摘了。
    小家伙身量很小，她轻松把狗揣进怀里，掀起耳朵和后颈看了看。
    耳廓蒙着一层灰扑扑的尘土，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清理，脖子上的毛脏兮兮的，原本带着项圈的地方被勒出了破皮。
    “狗圈没选好。”
    唐礼瑜安抚了会，吉娃娃在她怀里肉眼可见安静下来，她把褪下来的项圈递给沈弈，“吉娃娃体型小脖子细，力气又大，不能用这种塑料脖圈。”
    哪天不小心能把自己勒死。
    她的语气不算责怪，沈弈却只觉得脸上蹭的热了起来，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耳朵根，“那……那用哪种？”
    唐礼瑜转头问志愿者，“胸背带和牵引绳还有剩吗？”
    崭新的胸背带被递过来，唐礼瑜把狗抱给沈弈。
    温热的手指触及他的手腕，沈弈下意识缩了下，差点没把吉娃娃甩出去。
    “抱好。”
    看着他抱稳，唐礼瑜抖开胸背带，像穿背心一样套在吉娃娃身上，把牵引绳递给他。
    救助中心就有医生办公室，唐礼瑜领着沈弈去给吉娃娃处理伤口。
    沈弈盯着她后脑勺上的旋，没话找话，“你好像对这里挺熟？”
    “救助中心是我爸爸和朋友合开的。”
    唐礼瑜头也没回，伸手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
    他们来得太早，今天的宠物医生还没到岗，唐礼瑜在登记表上签了名，取出溶菌酶喷剂、驱虫药和滴耳液。
    “它精神很好，把脖子上的勒伤处理一下，做个驱虫，再清洁一下耳朵，就可以领回去了。”
    她清洁上药的手法很娴熟，沈弈凝神看了一会，目光游移到桌上的登记表。
    唐，礼，瑜。
    他默默把carp的名字记下，抬起头，冷不丁看见陈列柜里有个相框。
    照片上是两个成年男人，左边的像是早上在救助中心门口和唐礼瑜说话那个，右边……
    沈弈倾身想看他的脸，就听唐礼瑜开口，“好了。”
    她把伤口处理完，还用免洗湿巾给小吉娃娃拾掇了一遍，原本脏兮兮的小狗现在干净多了，前爪搭着她的膝盖嘤嘤卖乖。
    沈弈要揉它狗头，小东西龇牙咧嘴汪了一声。
    他挑眉。
    上个药的功夫，这狗还能叛主了？
    “吉娃娃和主人熟悉了就会亲昵，它很好养。”
    唐礼瑜收拾了桌面，用酒精消毒一遍，又打开紫外线灯，这才走出来，“我得走了。”
    这才几点？
    沈弈纳闷她请一天假却只忙了一个上午，嘴上倒是没敢问。
    哦不，好像可以问问。
    他们的甜蜜双排有效期，只剩一天了。
    “我们双排时间还有一天。”
    吉娃娃撒欢，老想把他往前拽，沈弈手背青筋都暴起了，才把这小吉娃娃的速度控制到能和她并肩走，“我想再续时间，到年底。”
    “你……方便吗？”
    唐礼瑜闻言看他一眼。
    她现在人气一骑绝尘，礼物收到手软，也有沈弈的功劳在里面。
    倒没什么不方便，但是……
    “不会影响你们训练？”
    她没拒绝，沈弈悬着的心落下，语调都轻松起来，“没关系，现在是休赛期。”
    休赛期……
    唐礼瑜默默算了下日子。
    两人走到门口，唐礼瑜停下脚步，眼神淡淡地看他，“one神，我只是个主播。”
    “我可以和你一直玩到年底，但那样的话，你恐怕抽不出时间，和新队友训练磨合吧？”
    “没有配合，明年春季赛怎么办？”
    dLb在找指挥选手，这并不是秘密。
    沈弈是dLb的顶梁柱，他的打法又和寻常突击手不同，现阶段要在一线战队挖来适配沈弈的指挥很难，只能从青训或路人王里大海捞针。
    之前沈听风能问到她头上，可见教练组都快病急乱投医了。
    突击手和指挥的沟通配合很重要，就算运气好能找到，也要一起打两三个月看配合和状态，不可能等春季赛再开始磨洋工。
    沈弈皱起眉。
    教练组的大张旗鼓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来选去，都是矮个子里挑将军，一个瞧得上的都没有。
    试训他们，还不如和carp双排。
    沈弈的嫌弃显而易见，教练也知道不够看，听说挖人已经挖到太平洋赛区了。
    “队里还没进新选手。”
    沈弈握紧了牵引绳，“在这之前，我都和你玩……是可以的吧？”
    “我不建议。”
    唐礼瑜摇摇头，“你习惯了我的指挥，再换指挥要重新适应，对你没有好处。”
    队友之间的默契全靠日积月累培养，指挥选手更是不轻易换，因为要调遣的是整个队伍，所以，队员对指挥的信任非常重要。
    这会沈弈喜欢和她打游戏，时间长了，自然会生成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习惯。
    等战队新指挥一来，他又得重新培养和对方的默契。
    每个指挥的风格不一样，被指挥的人会潜意识里作对比，沈弈越依赖信服她，将来就越难信任新指挥。
    吉娃娃叫得他心烦，沈弈盯着唐礼瑜平静得没有情绪的双眼，意识到她婉拒了他的邀请。
    他只是想和她打游戏，又不是就此退役。
    在她眼里，他难道是那种和主播玩了一个假期的游戏，就不会打比赛了的菜鸟吗？
    “我不想假期也和队友玩，腻了。”
    他气笑了，“我就喜欢听你指挥，想和你打游戏，有什么问题？”
    唐礼瑜抿了下唇，“你不是喜欢我指挥。”
    她黑玛瑙般的眼瞳澄澈透亮，在他眼底映出倒影，“one神，你对我的指挥百分百服从。你很信任我。”
    队友听话与否的反馈是真实的。
    她在路人局当指挥次数不少，真正听指令的队友寥寥无几，有人觉得女生不懂指挥，有人对她实力打个问号。
    唯有沈弈。
    她一个指令下达，沈弈立刻反应执行，没有一丝犹豫。
    那天表演赛时，他是指挥，却很少调动队友，更多时候，他的选择不是集体行动，而是自己冲上去。
    他和队友的沟通，甚至不如她和他打一局沟通得多。
    “你信任我，却不够信任队友，dLb没法靠你一个人赢，one神。”
    唐礼瑜盯着他幽紫的眼，“你有和我建立默契的工夫，不如抓紧时间和队友培养互相信任的友谊。”
    沈弈猛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