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白隼
作者:然不知秋   聆凤吟最新章节     
    出了永宁坊,上京的街道人逐渐变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嬉笑玩闹。由于是大年初一,上京城的世家子弟们纷纷上街游玩。要说繁华,上京的每一条坊街都是无比热闹,可要论哪一处的乐子比较多,还得是聚香楼所在的香油坊。
    此时,上京城内所有人都纵情享乐,丝毫不被天空那道长虹贯日的异象所影响。
    叶倾冉自觉身体不适,可日照当空,这么早回去她不是很愿意。她神情低落,一双杏眼呆呆地直视前方,心里头一阵后怕。身体从没有出现过此类症状,求凰阁是不是有问题?
    念来生看出叶倾冉的异常,关切地询问:“是昨夜受了风寒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回去,或者我带你去聚香楼歇一下。”
    “去聚香楼吧。我没事,说不上来,不是身子不舒服。”
    叶倾冉深吸一口气,蹙眉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疼。
    念来生知晓她不愿回叶府,却不能看着她难受。马车停靠在求凰阁外,他的目光不知道在找寻什么。
    叶倾冉察觉到他不对劲,眼神迷茫地转向他,疑惑地问:“怎么了小念?你在找什么?”
    念来生看她一眼,温温柔柔地笑:“没什么,一会儿去聚香楼我给你找个大夫看一下。”
    他笑着轻抚她的背,在叶倾冉看不见的时候拉长了脸。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即便父亲是太傅,所能受到的尊重和敬畏都是弱者给予的。面对像奚珏这样的疯子,他所拥有的身份和地位,竟然派不上用场。
    他有的,奚珏也有。他没有的,奚珏却可以滥用。
    念来生沉默不语,他方才注意了一下,从他们出来到现在,起码被四五个人盯梢。刀口舔血的人目光宛如刀剑,锋利无比,他这个文弱之人稍稍注意了一下也清晰地感受到。
    难怪赫连赦那么热衷于培养死士。
    赫连赦曾经说要安排几个暗卫给念来生,却被婉拒。念来生觉得没必要,被人跟着不自在。现在想想,陷于方才的处境,万一对方比奚珏更疯呢?
    念来生的眸子结了一层冰,他的眉眼带着冷意。温润如玉的少年第一次对力量产生恐惧。
    叶倾冉脑子迷迷糊糊的,想在马车上眯一会儿,这一程路上来来回回做了好几个梦,她无助地在梦里面嘶喊,却陷入一个黑暗的牢笼之中,任凭她如何呐喊,梦里的火光冲天,熊熊大火最终将她吞没。
    叶倾冉合着眼,胸口闷的不行,她的口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哼吟声。念来生皱起眉,轻声道:“怎么了?小冉,做噩梦了吗?”
    这会儿马车才行了一炷香时间,叶倾冉已然陷进梦里,她睡的很死,但是不安稳,念来生唤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叶倾冉梦魇了。她的额头沁出冷汗,唇色苍白,脸上带着悲痛与不安,眼角滑下一大颗滚烫的泪珠。
    念来生替她逝去,担忧地看着她,他手足无措地守在一边,眼底是深深的自责。
    念来生掀开帘子,环视四周,他焦急地寻找着一个身影。马车经过一个茶楼,念来生抬起头向上望去,他的表情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
    楼上伫立着一个挺拔身姿,身着黑色侠客服,他的目光似鹰眼,一眼就发现念来生。四目相对时,念来生抬起右手食指摸了一下鼻子,男子犀利的眼神立马收回,下一刻他一个跨步便跳到瓦片上,身形似鹰隼,眨眼间消失在楼宇阁台。
    路上人流密集,马车行进速度难免会慢,念来生盯着叶倾冉的脸,眉头紧锁。他伸过手,用袖子擦掉她额上的汗,又用手指抹去她的泪,小心翼翼地拨正她的脑袋,将左手枕了上去。
    “小念……”
    叶倾冉在梦中的叫喊一点点地被现实听见。
    念来生以为她醒了,正要开口说话。
    “眼……睁……”
    念来生问:“什么?小冉,醒了吗?”
    叶倾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不要……别……都是我不好……”
    她的啜泣声逐渐变成哭声,呜咽着说不清楚。叶倾冉此时涕泪交织,模样难看极了。
    她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可能会当场跳车。
    “和容……”
    “和容……”
    “我会死吗?我不要死。”叶倾冉哭得稀里哗啦,
    念来生枕着她的手弯曲起来扶上她的额,有点烫。
    “不怕不怕,白日里的噩梦不作数的。”念来生轻轻拍着叶倾冉的手背,他语气柔和,声音清澈好听。
    叶倾冉似乎得到了抚慰,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说过呓语。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眉头依旧蹙着不肯放开。
    聚香楼里,一个矜贵的身影负手站在窗口,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敲打着手背。身后跪着一个雄鹰一样狠戾的男子。
    “主子,念公子托我传话,他要过来。”白隼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没有温度。
    赫连赦幽潭一般的眼眸盯着天空,他的神情凛然,淡漠的眉间透出淡淡的杀意。今日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披着银狐领大氅,黑发如墨,头顶戴着镶嵌红色流光玉的金冠。
    长虹贯日。帝星危矣。
    他思量着事情,对白隼的请示充耳不闻。长身如玉的身形遮挡住窗口的光,背光的腰身挺拔凌厉。
    “什么?”他回过神,缓缓转过身子,英挺的眉宇淡然一挑。
    白隼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对了,或许念公子遇上了麻烦,属下第一次见他那副模样。”
    赫连赦抬了一下眼皮,似乎很感兴趣,他不追问,幽幽地盯着白隼。
    白隼喉结滚动,声音低了下去:“属下只是推测。念公子好像带着一个姑娘。他们是从永宁坊那边回来的。”
    赫连赦仰了一下身子,他解开领口的带子脱下大氅,不同于他的清隽俊脸,宽肩窄腰的身材孔武有力。他将大氅折好放在怀中,手摸着上面的银狐皮毛,神情冷漠。赫连赦居高临下,睥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街头巷尾热闹的气氛在他眼中格外扎眼。
    “去请卓景。”赫连赦淡淡道。
    白隼应了声:“是。”他如风一样瞬间出了门。
    白隼下楼时,不小心撞见了门口卖花的姑娘,她赔着笑道:“大爷买花吗?”
    白隼眼色一冷,吓得她哆嗦了一声。
    “滚!聚香楼门口用不着你。”
    白隼丢下一句便往外去了,卖花的姑娘目光微闪,暗搓搓冷哼了一声,她气得牙痒痒。
    谁知,白隼犀利的眼神几乎是同一时间射了过来,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卖花的姑娘悻悻离去,看着白隼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