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横截面为五厘米宽的巨大铁柱，径直插入司机的大脑中，这才导致车辆被迫停下。
以极为突兀的方式。
更诡异的是车头的玻璃直接消失，第一排的人全部滚出去，被压在车底。
“哎哟我的老腰啊，感觉要走不动路了。”
主播疼得嗷嗷乱叫，暂时没有其他大事。
但是本世界的居民，那位带路的村民被利器贯穿心脏，早已停止呼吸。
狰狞的双目指示前方，空洞的眼神望着眼前的隧道。
“怎么办？这下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忙指路了？”
“还说怎么办呢！都等死算了呗，我刚刚可看见有黑色的东西扑过来了，如果你们提前反应，怎么可能会有人死掉？”
“不是，现在根本不是反思的时候，你们有人知道路怎么走吗？”
全场寂静，没有本世界的人在场后，主播的交流更加放肆，毕竟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顾澄鸢蹲在中间的位置，缓缓起身，努力捕捉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
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拼凑。
似乎是因为有黑色的群鸟飞过，他们的叫声尖锐刺耳，让人下意识想要捂上耳朵。
而那些不明物“砰”地撞上最前方的玻璃，将所有视线遮蔽。
由于力气过大，那群不明物立刻死亡，从玻璃上滑下来。
而随着他们滑落的动作，玻璃，大雾一同消失。
前方出现新的光景，是条黑暗却清晰的隧道。
隧道的墙壁老旧，四周长满杂草，比坟头还高。
内部空间狭窄，小到只能一辆车通过，高度也是大巴勉强能过的程度。
这种通道往往是给人走的，而不是给车辆行驶。
但来路被白雾笼罩，车灯被撞坏，前方也不存在岔路，更重要的是...
“完蛋了，我们都要完蛋了！他们给我发过地图，这里根本不存在隧道，而且你们没有调查这里的传闻吗？若是见到隧道，就会被一辈子困在这里的！”
一位主播发狂吼着，右手死死捏着座位，身体以愤怒而激烈抖动。
同行的人指着他的鼻子辱骂。
“你自己不明白理智值的存在吗？我们明显是遇到了什么，现在只能装傻。”
“究竟懂不懂啊，你随便乱说，会把所有人拖入地狱的！”
“而且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我就问你有用吗？现在是回头还是向前走，只有两个选择。”
在恶劣的环境下，外加上理智值减少的情况，人的行为会变得冲动，无法控制。
两位友人也能因此大动干戈，甚至有打起来的可能。
这无疑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其他主播的表情也不怎么美好，他们将尸体拖到一边，明明才刚死亡，那股臭味却充斥整辆大巴。
像是腐烂般。
“如果回去的话，我们就无法进入幽鸣了吧，呜呜，这样不是要失败了。”
“我的观众也要失望了，这个副本好像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我们，我们会不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测试结果出来了！这里是大凶，大凶之地啊！我们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在这里！”
主播伪装成大师的模样，等危险真正到来时，又不停推卸责任，那是人对死亡本身的恐惧。
能够吸引更多不好的东西。
四姐妹们闻到有趣的东西，顾澄鸢的口袋鼓起，她们想要出去溜达，谎称自己要收集情报。
“我看你们这群主播能耐也很小，不如让我们去远方看看吧。”
“是啊是啊，都是群笨蛋，现在吵什么架呢，搜集信息才是重要的吧。”
“嘻嘻，交给我们，到时候你直接说出正确答案，不是特别帅吗？”
“这是打脸剧情吗？狠狠打脸，我喜欢！”
顾澄鸢猛地捂住口袋，他摇头拒绝四姐妹的提议，锐利的目光从其他主播上游走。
三十人的团队里，真正害怕的人的确有，但大部分主播都是伪装的。
顾澄鸢捕捉到了，那一瞬间上扬的嘴角，还是在观看弹幕之后。
绝对是人数上涨，由衷感到喜悦。
是的，那群主播是在伪装，他们将自己融入人设之中，模拟人类面对恐怖的绝望感。
以及激烈的争吵。
这同样是观众喜闻乐见的剧情，他们乐于见证主播在危难关头只顾自己。
但事实呢？
不过是一群狡猾的家伙，正在调动氛围，操控其他人的情绪。
尤其是最开始争吵的朋友，他们仍指着对方的鼻子争吵，可眼神的交流中，却是对对方深感赞许。
而在杂乱的氛围下，的确存在几名主播被淘汰，出现真实的理智降低现象。
他们蜷缩着身体，瞳孔不断缩小，嘴里呢喃着“赶快走，赶快走”的话语。
其余都是为了观众作秀，把自己当作完完全全的商品，连自己都利用的家伙。
“哈...”顾澄鸢长舒一口气，他早该想到的。
正如系统所言，能够站在这里的，皆是证明自己价值的优秀商品。
他们曾不止一次在危难中逃脱，并主动选择人设卡，拥有足够的把握与经验，才会站在这里。
主播的狡猾远比怪物恐怖，为了博取眼球，这群家伙的话语与动作皆被粉饰。
是虚伪的，是危险的。
更别提其中还有仇人。
剧情上的敌对。
每个人的身份牌与故事不同，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顾澄鸢无比确信。
他正在与名为人性的怪物共处一室，需要小心辨别每句话的真假。
是前面的人在散布谎言？还是预言者在哗众取宠？
他们究竟该往哪条路走？
留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顾澄鸢不得不警惕。
“所以我真的比他们好很多，起码对亲爱的很真诚，不是吗？”
谢烛暝突然绕到顾澄鸢的身后，俏皮的话语将其他人的声音驱赶。
他帮忙把摔倒的人扶起，顺便检查身体的状态。
被打岔后，顾澄鸢也从其他人身上收回视线，自动隔绝嘈杂的人声。
“不，你也好不到哪去。”顾澄鸢无情回复道。
他对其他人从不在意，只是关心到之后的剧情与谜题，稍微预想了情况。
能够被系统挑选的都不是恶毒炮灰，基本是主角的类型，想要对付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刚刚的自己是在害怕？
不，在无数问题如潮水袭来时，顾澄鸢的感觉仍是兴奋的。
他会迎难而上，既然察觉到几位主播的诡计，便不会上当。
正因如此，当其中一人高举双手，提出建议时，顾澄鸢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这样这样！”一位少女从座位上蹦起来，环顾四周向其他人建议。
她身着黑色西装，纯黑的系列也无法遮盖她的活泼。
“总是吵下去我们不会有进展的，要不规划一下？”
“唔，按照我知道的消息，去幽鸣村的路上的确不存在隧道，哎呀，先不提那个会死的传说。”
“会不会是之前雾太大了，司机先生走错路了呢，对吧。”
吵架的主播停下动作，纷纷投去视线。
他们就在等主动建议的人，把矛盾点集中在一人身上。
“所以你要怎么做？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
少女思考数秒，手指搭在唇上：“现在不是只有两个选择摆在这里吗？”
“我有一盏照明用的人，我们可以先一部分往回走探探路，我看这雾也快散了。”
“如果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再看！嗯。”
主播相继点头，望向来时的路，又忙不迭收回视线，像是被吓到。
“那...那既然你提议了，那就你去呗，这外面很危险，你也看见了。”
“对啊对啊，反正我是不愿意走的，这路况也不好，要是真有岔路，反而还容易迷路吧。”
“其实我觉得这个提议太冒险了，你不会想让我们死吧？”
面对恶意揣测，少女也不慌不忙，嘴角仍是含着笑的。
“没有问题的，就由我来带头吧，我可以挑几个人吧？”
其他人见状也不好责骂，露出躲闪的表情。
“哦哦哦，那你挑吧，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脸上却写着“别挑我”三个大字。
少女点点头，像是在玩乐般，指尖指到谁就是谁，挑选出六人。
顾澄鸢察觉到，对方挑中的对象都出现理智值崩坏的反应，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行为。
那六人的精神已经崩溃，嘴中不断重复相同的话语。
“要去啊，要找到正确的路...”
“必须...必须找到。”
他们被少女乖乖领下车，七人挨个站好队，朝着大雾的方向走去。
手电筒的强光也无法驱赶白雾，没过几秒，他们的身影便被吞噬。
“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她会不会是怪物本人啊？专门把人骗走的？”
“呜呜，希望她可以平安，给我们带来好的消息，这个隧道太危险了，我还是不太想走的。”
首要问题是眼前只有隧道是唯一的出路，但都不愿意向前走。
按照所有人的记忆，一路上也不存在岔路，所有人只能尴尬卡在这里。
顾澄鸢对往回走的方法不抱希望，可见度太低，根本无法瞧见什么。
但其他主播的神态各异，估计是被少女抢了风头，直播间的人被吸引走。
正闷闷不乐呢。
换位思考，比起车上无休止的争吵，作为观众，顾澄鸢也更乐意去看少女的视角。
更何况是那位蛊女。
是的，正是朱豪再三提醒，那位用蛊的专家，身上还带着蛇的女孩。
顾澄鸢感到疑惑，可能是刻板思想，牵扯到蛊和蛇，他的第一反应是阴冷与危险。
不是如此活泼的形象。
“算了，也不关我事。”估计是对方人设的建议，他根本不需要在意。
“为什么我的想法一直在受影响，从进入副本之后就...”
顾澄鸢蹲下身，手指捻着地上的花草，思考其中的缘由。
不仅如此，还被拖入奇怪的空间，连带着车内所有人。
谢烛暝突然凑过来，也蹲在地上，一张大脸挡住所有的视线。
鼻尖正好擦过，带来灼热的呼吸。
“亲爱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澄鸢难得没有躲，轻声回了句：“嗯？”
尾音稍稍上扬，尤其是配上歪头的动作，与满手的杂草，显得有几分人畜无害。
谢烛暝的喉咙滚动，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因为你最近心乱了啊。”
“你知道吗？我这里的信息比你的多，据我所知，这里的怪物是因为爱人死后才变异的。”
“在所有都市传闻中，幽鸣村会放过所有真心相爱的伴侣。”
谢烛暝越来越近，直到唇瓣擦过耳廓。
“你说，这里是不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
手指从顾澄鸢的发丝间穿过，谢烛暝像是在回忆什么，八成是与顾澄鸢有关的记忆。
也是顾澄鸢丧失的那部分。
估计是某人醋坛子被打翻了，才急于证明自己。
又或是其他理由。
顾澄鸢凝视那双吸人眼球的眸子，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觉得我的爱不够纯粹，你到时候就会知道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绝对会见证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