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院。
    “哪里难受？”金丽红做着记录。
    病人自述：“……大夫，我也讲不出来具体是哪里疼，浑身都不得劲，后背疼的明显。”
    “年龄？”
    “56岁。”病人回答。
    “难受起来的时候和平时有没有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吃饭吃得少了，或者去卫生间次数增加了？睡眠质量呢？”她发现病人双眼聚焦有点问题，丽红起身，伸出手在病人眼前：“能集中注意力在我的手上吗？”
    病人只觉得浑身哪哪都难受，这医生还一个劲的让他看手。
    不爱看！
    “大夫，我是过来看病的。”
    “睡觉怎么样？”金丽红继续问询。
    “睡觉好也不好，觉挺多睡不醒。”
    “后背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病人没有回答。
    金丽红摆了摆自己伸在病人眼前的手：“大爷，后背的疼痛感是什么样的？”
    病人依旧没回答。
    金丽红在病历上详细写下，意识模糊、嗜睡、呼之不应伴随着无明显诱因背部疼痛。
    让病人先试着躺下来，中间还有别的病人进进出出，她时不时都会盯着躺着的那个人。
    刘岗刚进诊疗室，就发现了里头躺着个病人，眉头紧跟着就皱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刘岗叫护士。
    生病了去办住院手续，要么去大厅坐着，在诊疗室里躺着算怎么回事？
    “金大夫让患者先躺一躺，大爷好像有点糊涂，问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是一个人来的。”护士解释。
    这种情况不常见，但遇上了一般来说都是按照值班医生做决定。
    医生怎么告诉她们怎么做，再说值班的是金大夫，她自己都没觉得不方便……
    刘岗训斥值班护士：“都这么弄还有规矩了吗？要是每个生病的病人都想进来躺一躺，诊疗室还能用吗？找不到家属就去对面派出所找警察，让警察来解决。”
    他们是大夫不是幼儿园老师。
    正训着呢，那头金丽红从病房走了回来。
    “主任。”她看到刘岗主动打了招呼。
    刘岗指里头躺着的那人：“就算是你家亲戚也不能不遵守医院的规定……”
    “金大夫，病人醒了。”护士一把拉开帘子，叫金丽红。
    刘岗：“……”
    醒的可真是时候。
    走了过去。
    “哪里不舒服啊？”他问。
    拿过来病历认真看了看金丽红做过的记录。
    患者回复：“大夫，我肚子有点疼。”
    金丽红上前，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蹲了下来：“大爷，我可能要伸手碰触一下您的腹部啊。”
    同病人打好提前量。
    手诊检查到腹部以及右下肢，病人叫疼。
    金丽红收回手，看护士：“让他家属带着去铁东医院做个彩超检查，未进食水，未解大小便。”
    刘岗听到彩超两个字，眉头皱得更紧。
    之前的病历他详细看过，患者平素身体健康，没有过敏史，没有传染病、外伤没有手术病史，无精神疾病，有高血压以及吸烟史，一天吸烟十根左右，吸烟四十余年，这不就是普通的高血压病犯了。
    “怎么什么病都要往铁东医院送？”
    这是瞧不起谁呢？
    过去矿院没有你金丽红的时候，病患都挺好。
    怎么你一来，就成天都是大病？
    “他这病……严重着呢，得卧床。”金丽红对上主任的眼睛。
    以现在的检查，还不敢说得太确定，一切都得等检查出结果再说。
    “哪个病到你手上都挺严重。”刘岗不阴不阳刺了一句。
    “主任，他现在腹痛，腹胀明显，腹部有压痛，肠鸣音消失，主动脉听诊区可闻及舒张期杂音，双侧桡动脉搏减弱双下肢疼痛……”
    “如果诊错了呢？心肌酶现在都是正常的，也许就是吃坏了肚子肠炎而已。”刘岗不想听她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一个高血压外加肠炎，用不用上升到马上丢性命阶段？
    “出了事情是不是你来负责？产生的浪费型检查费是不是由你来出？家属提出异议，你来负责对接。”刘岗甩下两句话，径直离开。
    医院里每天有这么多的病人需要看病，逮住一个你就要往严重了说，生怕人家病轻了一样。
    金丽红站在原地没动。
    旁边的护士见状，赶紧龟缩躲开。
    主任最近的脾气不太好。
    要说学历的话，那整个医院都没人抵得过金大夫，她也觉得金大夫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毕竟也有那么厉害的老师对不对？
    可。
    刘主任也看了这么多年的病，救了这么多病人。
    从现实考量刘主任的话存在一定的道理，铁东那头的彩超都是刚刚购买进来的，检查费乱七八糟的加一加可不低啊。
    “先控制血压，控制心率。”金丽红交代护士。
    ……
    “医生，真的有那么严重吗？”病人家属也是刚刚跟刘岗沟通过，刘岗交代他们可以直接走了。
    但眼前的金大夫又说得办手续住院，这她该听哪个人的？
    金丽红深呼吸一口气，试着解释：“一切都要等做过彩超之后才能确定，我现在也只是怀疑。”
    病人家属：“刘主任刚刚说那个检查我们可以不做。”
    金丽红：“我的建议是去做一下。”
    该劝的劝，但最后病人家属还是觉得这个钱……没有必要花。
    平常人哪会去医院做什么检查，父亲有高血压的毛病她清楚，也一直吃药控制着呢，想着可能是这两天吃药不及时要么就是抽烟抽多了！
    病房里刘岗正在亲切的问着病人的病情，一脸春风。
    病人家属时不时就要道谢，还要夸刘主任关心病人。
    病房内转了一圈，刘岗提着一个袋子去了院长办公室。
    钟文涛指指对面的椅子让刘岗坐下。
    医院有个学术交流会，上头是下来这么一个名额，按道理来说这个名额是该落在……刘岗身上。
    钟文涛说：“回去写个申请，这次就让你去。”
    刘岗一脸激动。
    摩拳擦掌。
    他为什么要不停拍院长马屁？
    为的也是不停向上爬。
    矿院治疗水平差，全钢市的人都知道。
    他想提高个人水平就得多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用这些来弥补他是卫校出身的尴尬。
    外头的人总传，矿院没有真大夫，刘岗也不爱搁这里待，可别的医院他也去不上。再说好不容易混到现在的位置，离开医院等于一切重新再来，这不划算。
    说着话把刚刚的事情提了提。
    “院长，我是真的带不了这位‘大学生’我本就是卫校毕业，学历上有欠缺，人家也不拿我当师傅看，也不是我背后讲她，一点小毛病就上升高度，她是不是认为大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还去做彩超检查，哈！
    你走出去问问外头的人，有几个知道彩超是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