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是无辜的，叶准也是无辜的，他虽然也无辜，但是混蛋。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林亦珩没再靠前惊吓她，面上一片诚意。
叶言不解，实在想不出他是为了哪件事在道歉。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林亦珩问，小心翼翼。
过得怎么样？
叶言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高中保送大学，大学直博，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毕业工作。
老师照顾她，同事敬重她，唯一的不顺大概就是遇见傅行舟。
可是现在想来，是她的不幸，也是她的幸。
如果没有傅行舟，此时的困境，她解不开。
蒋渊的纠缠，她躲不掉。
除了在那方面比较没节制，他其实也没做什么直接伤害她的事情。
“挺好的，你呢？”
“也挺好的。”林亦珩本有千言万语，可是真的见了她，竟然只能憋出几个字，“你要带叶准去吃饭？”
“是啊。”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餐厅不错，我带你们过去。”
叶言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一开口就被猜中心思。
“叶言，给我个道歉的机会，不然我会一直良心不安。”
林亦珩选了一家粤菜馆，让经理在二楼临窗的地方安排了一个四人雅座。
“你是阿珩哥哥？”叶准满脑子都是那个糖人，因此记忆也比较深刻，事发时他年纪还小，过后也没人跟他提及，“姐姐说你们搬到路环岛了，真是好多年不见了，没想到阿珩哥哥已经是大律师了。”
叶准并不知道林亦珩差点把他送进监狱的事，对于这个邻家哥哥很是崇拜。
林亦珩更是内疚，只能一个劲儿问他爱吃什么，最后点了满满一大桌。
叶准是真的饿坏了，少年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吃起饭来风卷残云。
“这是这家粤菜馆里最辣的菜了。”林亦珩将一盘辣椒圈蒸鱼放到叶言面前，“我让他们加了双倍辣椒。”
叶言微愣：“你还记得我爱吃辣？”
林亦珩笑得温润，“记得。”
怎么会忘？
她当年的喜好，他每一样都弄得清清楚楚，为此没少贿赂和她要好的女同学。
只是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就像烙在了记忆里，平时不翻动，只要一暴晒在太阳下，便又清清楚楚。
趁着叶准去洗手间，林亦珩问：“你和傅行舟？”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揣了一路，犹豫到现在才终于问出口。
叶言夹了一口鱼送进嘴里，脸色平静的就好像光亮的镜面：“如你所见。”
“你了解他这个人吗？”
“还行，算不上有多了解。”她安静的吃鱼，表情始终平平。
林亦珩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他身边的女人不少，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的风流属性，她不会不知道。
“我也快了。”叶言眉眼一弯，冲他笑，“保质期要过了。”
她情绪正常，或者说，是她本人不愿意表露。
林亦珩心里突然就像堵了一块棉花，有些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以他的职业敏锐性，傅行舟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一刹，他就察觉到了男人眼中浓烈的占有欲。
他和傅行舟的圈子没有任何交集，只有一次帮着傅家打了场官司，官司赢了，傅家给的酬劳翻了两倍。
利益关系，止于金钱，对他那个人，他只道听途说，但亲眼见过他在赌场豪掷千金，四周美女环绕。
赌场顶层是他的专属套房，他拥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懒散的打了个招呼：林律师。
他看他们一起上了电梯，直达顶层。
十年了，他并不了解现在的叶言，更不敢轻易揣测她和傅行舟在一起的原因。
不过傅行舟那样的野兽，盯上猎物就不会松口，非要拆碎了吞进肚子里才会满足。
叶准从洗手间回来，中断了两人的话题。
吃过饭，叶言将叶准送回学校，又和他的班主任老师聊了会儿，出校门时，林亦珩的车竟然还没走，停在她的车子旁边，人在外面抽烟。
“林先生，你怎么……。”
林亦珩急忙将烟碾灭，“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我们做医生的，凌晨回家都是家常便饭。”叶言笑笑：“习惯了。”
“医生这个职业，是很辛苦。”
“你不是也一样嘛。”
林亦珩笑笑，额前的发丝被风拂乱，声音却比风还要轻：“叶言，从前的一切，我们一笔勾销，好吗？”
“你……不恨我了？”叶言不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态度才会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你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叶建安的错，对不起。”
“你见过叶建安？”叶言从他的话中摸到了端倪，神色微冷，“他又跟你胡说八道什么，有没有跟你提些过分的要求？”
“他没认出我。”
叶言冷笑，这很符合叶建安的人设。
他的脑子早被酒精麻痹了，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他哪会记得。
“没认出就好，别跟他有牵扯。”
林亦珩点头应了，如果不是因为叶言，他不会让叶建安这么好过，他是守法者，不会做犯法要人命的事，但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能耐，他还是有的。
但这样，她很难做。
“走吧，我送你回去。”
叶言拿出车钥匙，好心提醒：“我车技不好，你别跟太紧。”
望着她单薄纤细的背影，被风撩动的几缕青丝。
她和少年时的差别是什么，大概是没有了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了，而他，不也一样吗？
“叶言。”林亦珩忽然叫住她。
叶言回头，月华娇柔，笼着她的脸庞如云似雾，嫣润娇俏。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问他：有事？
林亦珩压在喉咙处的那句‘如果你离开傅行舟，我来养你’，就那样卡着，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算了，太唐突，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混账话，问她包她需要多少钱。
再来这么一句，很容易让她想歪。
林亦珩做律师这么久，金口玉言，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说出去的某句话。
“没事，开慢点，安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