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北凛皇帝邀三国使臣出城狩猎，为这次的出使再添热闹。
    乌翊依旧是不变的苗疆装扮，身上的银饰铃铛叮当作响。
    纤细的腰肢格外引人注目。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银色面具。
    三国使团中还有一个人跟乌翊一样佩戴着覆面的面具……
    那便是毁容后的东黎太子。
    两人身处不同的使团阵营，缓缓朝狩猎场而来。
    与此同时，南疆王爷和东黎太子他们两人脸上佩戴的面具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注意。
    这两人里最丢脸的是低头道歉后还没恢复正常的东黎太子，这家伙道了歉也没得到乌翊宽容。
    乌翊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东黎皇室，又怎会帮东黎太子解毒。
    他没放毒蛇咬死对方都是看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情面上了，要不然早就弄死东黎太子了！
    东黎太子全程沉默不语，在他身后的东黎使团也是一样。
    看了多日好戏的西启使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啧，就爱看狗咬狗。
    反正这事跟他们西启无关，东黎和南疆爱怎么斗就怎么斗。
    至于北凛想插足其中那便让他去，反正他们不想干涉麻烦，作为旁观者看戏就已经足够了。
    北凛朝臣经过接连几天的帝王威慑也只能低着头装哑巴，不敢再反对他们陛下跟南疆王爷来往。
    谁让他们陛下眼光独特的很！
    那么多北凛美人都瞧不上，非得去勾搭人家南疆王爷！
    陛下也不怕死在对方手里。
    操碎心的北凛朝臣个个揣着手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其实心里恨不得把使团统统都赶出北凛。
    乌翊到场应了个景，便离宴慢悠悠地逛着这片狩猎场。
    他身边也没叫人跟着，只独来独往地在场中随意闲逛。
    收到陛下命令的北凛兵士装作木头一般的无视了乌翊，权当对方不存在，任他在狩猎场里闲逛。
    乌翊逛了一圈，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北凛都城护卫军的装备战力。
    他看够以后就想返回宴席，却忽然见到了两个年轻的北凛将门公子正在挑选马匹准备入场狩猎。
    “哥，你说我选哪匹马好？”
    “二弟，你选这匹红色的吧。”
    “好，那我就要这一匹。”
    “二弟快上马，我们兄弟一起下场去猎只白毛狐狸回来。”
    “你猎狐狸干嘛？送给姑娘吗？”
    “是啊！我想娶柳尚书家的女儿，这次打算猎只狐狸送她，你觉得柳小姐给你做大嫂好吗？”
    “当然好啊！柳小姐人美心善，配大哥绝对绰绰有余。”
    “你小子！还不快些跟我走，若是去晚就猎不到白狐狸了，到时候我娶不到媳妇都怪你。”
    “哥，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讨到未来嫂嫂的欢心与我何干！”
    兄弟俩骑上马匹快速冲向狩猎场，两人的话也被风吹散了。
    留在原地的乌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原主幼时和兄长乌竑的相处。
    十几年前，东黎国镇国将军府两位公子也有过这样的亲昵经历，身为大哥的乌竑也曾为了自己的妻子而拉着弟弟给媳妇准备惊喜礼物。
    只可惜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乌竑和乌翊再也不是将军府恣意又洒脱的将门公子了。
    他们曾经也像前方策马远去的两个将门公子这般嬉笑打闹，但现在却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岁月无情，物是人非。
    十几年过去了，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已经贵为南疆皇帝和南疆王爷。
    身份有变的两兄弟都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简单而张扬了。
    乌翊轻轻的捻了捻指尖，手腕处的赤练蛇微微探出头来。
    “嘶嘶……”赤练蛇舔了舔主人的手，又用脑袋蹭了蹭主人。
    “你说……我还能策马打猎吗？”
    像他这样遍身带毒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到正常生活中去。
    说句实话，如今的他虽然是人类，却与这条带毒的赤练蛇无甚区别，只是带着人类躯壳罢了。
    原主使用了一种极其凶险而又残忍的方法才获得了操控万千蛊虫的能力，因此才会英年早逝。
    就连看过原主记忆的他都有点佩服这个人的勇气和忍力。
    被询问的赤练蛇吐了吐蛇信，安慰性地拱着主人的手背。
    乌翊摸了摸蛇的尾巴，“算了。”
    他该回去了……
    赤练蛇重新缠上乌翊的手腕，默默陪着习惯独行的主人。
    乌翊回到宴席后正好见到萧蚺骑马进入狩猎场的画面。
    他沉默地站在角落里，一瞬间有种被坠入毒窟的感觉。
    毒蛇嘶鸣，蝎子爬行……
    记忆中的场面让他眯了眯眼，头顶的阳光也没让他感到温暖。
    系统8023悄咪咪的上线，【宿主，您不喜欢这个世界吗？】
    乌翊抬起手指，转着腕上的银环，凤眸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喜欢，又不那么喜欢。”他在心里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系统8023：【什么意思？】
    乌翊眨了眨眼睛，蛊惑人心的凤眸绽放着锐利的光。
    “我喜欢乱世枭雄，却不喜欢背后无声消失的人。”
    乱世造英雄，但乱世也代表混乱，代表背后有很多人会消失。
    譬如现在的四国纷争，这场战争中出现了很多英雄豪杰，各国俱有，带着独属于乱世的色彩。
    但战争背后、英雄背后也有很多像原主这样默默付出的人。
    “我看过原主的记忆……东黎和南疆开战那年他只有十岁，那个孩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踏入了苗疆部落，然后把自己培养成了至强王蛊。”
    原主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蛊师，他应该算是世间最强的蛊。
    他能操控无数蛊虫并不是因为他的蛊术远超常人，而是因为他就是蛊，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王蛊。
    系统8023叹道：【宿主，这是原主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无法短时间内学得至高无上的蛊术，便利用自己学到的蛊术把自己变成了最强大的蛊，然后帮他的哥哥对抗东黎大军。】
    【他并不觉得生活煎熬，因为他想保护哥哥姐姐。】
    乌翊闻言眼尾微微上挑，“这些事我自然明白，但正因明白才觉得可悲，原主至死都未能如愿。”
    原主熬过了万蛊噬心的苦，却没有见到黎明到来的那天。
    他姐姐的仇没有报，他哥哥也依旧在为两国交战忧愁。
    竭尽全力的原主像升不起的黎明，落不下的余晖。
    至死都没能见到他想要的未来。
    系统8023：【他的愿望交给了您，我相信您会让他如愿以偿的，这样也算是圆了原主的遗憾。】
    乌翊面具下的唇勾了勾，“是啊，我会让他遗憾全消的。”
    那个遭遇了半生苦难的人也该重新投胎转世了吧！
    愿他来世平安顺遂、喜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