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之礼一如既往地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我上次遭他暗算，温也为了救我浪费灵力，被打回原形。
    这次来京，他先是在唐思宁身上使用傀儡术引我出门，又让肖二爷师徒引我们来这里，打算一网打尽。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冷哼一声：“卫之礼你少在这儿假惺惺，我们已经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要想打架就放马过来，别废话！”
    自打有温也给我撑腰，我有充沛的底气撂狠话。
    “久别重逢，我还以为二位有不少话要问我呢……”卫之礼脸上带着阴凉的微笑，如同乌云密布的寒冬中一线暗红的阳光。
    他顿了顿，眉毛一挑：“比如，你们一直想知道的代理人究竟是谁？”
    温也全身的骨骼咯吱咯吱作响，很快恢复到人身，将我和明怀挡在身后。
    “敌人混淆视听的话，可信？”他眸色危险而沉寂，“不过，和刚才的问题相比，我更好奇你这具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我愣住，什么意思？难道卫之礼生命垂危，命不久矣？还是……
    果然，卫之礼的微笑就像一张白纸被掀走，露出了阴沉肃杀的表情，森然道：“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温也面色不善，哼了一声，不屑鄙夷道：“了解谈不上，若不是你屡次招惹乐小麦，与代理人勾结，我才懒得看你一眼。”
    “小狐狸，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的。”卫之礼边说，边手上掐诀。
    “我虽与大司命为伍，可我时常在想，倘若与你们做朋友，定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小狐狸，乐小麦，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你们配合大巫，我定护佑你们的周全，让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呸了他一口：“代理人害我父母，你又多次背地里暗算我们，卫之礼你好恬不知耻！”
    “现在说出化干戈为玉帛，护佑我们的周全这样糊弄鬼的话，你当我们是白痴啊！”
    简直太搞笑了！
    “你们捣毁我在古城人皮交易的据点，又收走我好不容易炼制的黄虎蛊灵，现在又联合周秉严、姜颂打算让我在京城无立足之地，哦……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师弟……乐小麦，我的损失并不比你的小……”他巧言令色。
    我忍不住翻白眼：“你害人还有理了？即使没有我们，那酒吧也会被端！警方早就盯着那里了！你对姜颂和周家做的事，还有脸说？！茅之潼也被你害的那么惨！”
    “你野心太大，处处树敌，我们不插手你也没几天安生日子过！”我边说边把包里的鱼骨匕首偷偷塞温也手中。
    “道不同不相为谋，少说废话，在此痛快做个了解的话，我还敬你是修行之人。”温也接过匕首，平心静气道。
    卫之礼故作遗憾地摇头道：“可惜啊可惜……我本想告诉你们如何与新的一任‘大司命’解除灵魂绑定，既然你们态度如此强硬，不想言和，那就算了……”
    我身体微动，有一瞬心动，却被温也一句话弹压下去。
    他侧首垂眸，轻轻摇头：“小麦，他的话不可信，稳定心神，切不可胡思乱想。”
    卫之礼最是两面三刀，他现在说的每句话，我都当他在放屁。
    “乐小麦，你最好守住自己的心神，据我所知，新的一任大司命也在世间……”卫之礼露出看笑话的得逞笑容，“我倒要看看你们所谓的真爱到底有多坚贞。”
    不等说他说完，温也手中的鱼骨匕首光芒乍现，幻化出蓝色的剑锋。
    他手持长剑，身形颀长，眼中显而易见的怒意渐渐暴涨，举手间一道凌厉的剑倏然冲出。
    剑意一开始如微风轻拂，下一秒放大无数倍，化作门板一般的剑气向卫之礼砸去。
    卫之礼桀然一笑，突然间身影消失。
    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阵阵涟漪，古怪地荡漾着，就好像是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水般。
    温也的剑气没有砍中，而是落在卫之礼身后的承重墙和石柱上，瞬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呼吸几许，卫之礼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方位，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无数的飞镖暗器和符纸从四面八方朝我们射过来。
    “小心！”明怀惊呼大喊。
    几乎同时，温也身上荡出强大的气场，威压震慑之息扑面而来。
    他身后露出四根狐尾。
    是的，是四根……
    被代理人折伤的半尾几乎和其他狐尾一般长。
    温也目光如雪，睫眉也变成了霜色，眸中的红光如火焰般跳动。
    自打和温也情投意合，我嘴上从未吐出‘妖’这字。
    可现在他这般妖冶迥异的模样，见者都会被吓到，忍不住说一句：真真是个男妖。
    我也曾经怕过，也曾被‘人妖殊途’四个字桎梏困扰过。
    然而，他将那株疏麻融于自己胸口时，我早已抛下对他的恐惧和芥蒂。
    动物或者说妖，天性简单直接，爱憎分明，他们虽看上去讳莫如深，但绝对不是人性中的尔虞我诈和老谋深算的城府。
    而是对自己天性的克制和收敛。
    实则，修仙证道的妖更是苛己，严守戒律，不能出错。
    倘若了解他们的心境，便知与动物与妖相处，比人更舒心。
    狐尾瞬息间缠上来，温也带着我和明怀飞起，周身涤荡的气场将卫之礼射出来的暗器挡住。
    符纸无火自燃，砰砰乍响，从里面竟飞出张牙舞爪的残魂。
    我手上一直握着从茅之潼那里搜刮来的由小五帝钱制成的乾坤剑。
    五帝钱分大五帝和小五帝。
    大五帝是华夏正统最辉煌的五位皇帝在位时使用的铜钱。
    乃秦始皇时期的半两钱，汉武帝时期的五铢钱，唐高祖的开元通宝，宋太祖时期的宋元通宝，和明成祖时期的永乐通宝。
    小五帝则是最后一个王朝中五位皇帝在位时通宝，乃康熙、顺治、雍正、乾隆、嘉庆。
    自古铜钱经过无数人之手，带着充足的阳气，我手中的是把小五帝钱制成的乾坤铜钱剑，足有数百枚，锈迹斑斑，特别沉！
    虽不及大五帝钱价值斐然，也算是比较好的法器。
    那些残魂均被剑锋划破，化成缕缕白烟。
    一直在平安扣修炼的栩哥钻出来，将我没来得及砍掉的残魂用锁魂链锁住。
    他曾告诫过我，修行之人不仅对生命要敬畏也不能随意杀魂，否则徒增业障。
    可紧要关头，保命要紧。
    我从没妄想成仙，这种手上‘沾血’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业障算我头上吧。
    很快，残魂消失殆尽。
    同时，温也其中一根狐尾乍起，射出如同钢针的尾毛。
    仿佛密雨连珠。
    若是常人定会被射成刺猬。
    可卫之礼屡屡都凭空消失，躲过攻击后，又显现出来。
    他是怎么躲过去的啊？
    正在疑惑之际，卫之礼背后的黑色浓雾中倏然间射出四道阴狠冰冷的猩红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