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焕是说,各回各屋,各忙各的。
结果没一会儿,何云谦这个家伙便把桌子和一大堆东西都搬到了徐焕这屋。
美其名曰,万一有问题,随时可以问,省得来回跑。
但徐焕深深地怀疑他就是想赖在自己屋里不走。
徐焕不理他,他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反正自己不折腾,她要专心的开工了。
她提笔就开始写起了关于做火柴要用到的材料,在这里,没有现成的材料,一切都要用古法一点一点的去合成。
但好在,化学这东西其实并不难,基础就是三酸两碱,转换的方法也就那些,只要幸运的别弄出毒气和爆炸就好。
所以徐焕写完了做火柴的那些化学公式,又演算了一下大约的配比,预估了一下做一百颗手榴弹大概需要多少材料,这个事就算是拍板了。
然后她又开始琢磨起了防毒面具以及防护服、防爆服还有实验手套,怎样才能用现有的材料做出来一些防护措施呢?这个问题让她困扰了一会儿,她想出了一些代替的办法,以及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都逐一记录了下来。
何云谦看她写写算算的,十分投入认真,自己也便认真的开了工。
他先是用竹子做了一个卡槽,然后把透镜两两卡上去试验,反复调整距离,然后反复查看透过这两个镜片可观测到的距离,他需要选出组合在一起看得最远的那个。
这一步不难,但是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将这十几个镜片根据不同的距离统统排列组合一遍。
整个试验的过程,极其枯燥。
但何云谦却一点也不觉得枯燥,甚至还有些享受。
他的耳边一直能听见焕焕的炭笔在纸上唰唰写字画画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起来觉得舒服极了……他终于能跟焕焕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一起努力。
而且,他只需一侧头,便能看见爱人唯美的模样……她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嘟起唇瓣,时而嘴角拉直,时而咬唇思考,每一个小动作都是让他为之着迷的样子。
间隔一会儿,何云谦便悄悄的起身,去炭盆上取一杯温着的茶水,轻轻地送到徐焕的嘴边。
徐焕就着他送来的杯子喝上两口润润嗓子,然后继续写,他便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像喝了蜜水一样,心里舒坦得眉眼含笑。
何云谦刚开始还看徐焕在写奇怪的符号,像拼音,但又有点不同,还有一大堆计算他是完全看不明白的。
后来,焕焕就换成了画画,画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瓶子,他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再后来,他发现焕焕又换了内容,开始画像盔甲一样的衣服和样子古怪的头盔,还有一大堆他不曾见过的东西。
最后,焕焕冥想了很久,开始画弓弩,完全是他没有见过的那种弓,上下都带着小轮子,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但他觉得这个小轮子肯定有什么神奇之处。
他也就只是借着送茶的机会偷偷地看上一眼,不敢说话打扰媳妇大人。
徐焕一口气将今天想到的全部画完,才放下笔,抻了一个懒腰。
她这个人就是恨活儿,有想法就想着赶紧弄完,不爱往后拖。
她这一抬头,正好看见何云谦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举着一个单筒望远镜看着她。
徐焕惊喜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滴哥哥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快给我看看。”
徐焕拿过望远镜跑到了墙角,放眼睛上对着桌子上的油灯一看……火苗清晰可见!
这说明至少可观测的距离能达到一千米左右。
她又仔细看了看做工,该说不说,何云谦这木工的手艺还真不错,做的好精致啊!
镜筒是由一根圆木一分为二,掏空内心,内里刻了卡槽,然后把镜片置入卡槽里,再用鱼鳔胶把外壳粘合起来的。
粘合的缝隙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太出来。
而且他还给外壳做了抛光,上了清漆,一头刻了一个‘焕’字,一头刻了一个‘谦’字。
徐焕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刻在目镜这边,把你刻在物镜那边啊?”
何云谦举起望远镜放在眼睛上,唇角一扬,“始于你,终于我……就是想说……没有你,我的人生就会变得混沌,有了你,我便有了清晰的方向。
而且你的名字可以贴在我的眼睛上,就是我的眼里只有你。”
徐焕都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嘟着嘴,别过害羞的脸,娇气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会说。”
何云谦温柔地一伸手,揽她入怀,“满意吗?”
徐焕用力地一点头,“满意!”
何云谦心里乐开了花,“这第一支望远镜,以后就是我专属的,回头我还打算为它做个漂亮的匣子,走哪我都背着它。”
徐焕噗嗤一笑,“人家以为你背个匣子是仗剑天涯的侠客,没想到却是个观察手。”
何云谦知道她说的观察手就是狙击手的副手,徐焕给他讲过,所以那时候他才说其实狙击枪搞个手动点火也行,毕竟它是两个人忙活的。
他摇晃着脑袋,中二劲儿又上来了,“这才哪到哪?回头我还要给它镶个金边呐!这可是我在媳妇的陪同下做出来的第一个物件儿,意义非凡!”
徐焕开玩笑道:“你把它供起来得了呗?”
何云谦轻“嗯”了一声,“你这个建议也不错,不出门的时候,我就给它供起来,宝剑供起来能养出剑灵,我的望远镜没准能养出个望远灵。”说完自己忍不住先嘎嘎乐了起来。
徐焕扶额,“望远灵是什么鬼?!感觉跟感冒灵、洁厕灵是一个咖位的呢?实在是太能鬼扯了!”她也不管何云谦听不听的懂,反正是把自己给逗乐了。
她仰起头问谦哥,“我怎么都没听见你凿木头,还有打磨的声音呢?”
何云谦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出去了好几次你都没发现吗?”
“啊?”徐焕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就发现了一次,你不是去炭添火了吗?”
何云谦瘪着嘴巴,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大金毛,“你这是画的太认真了,把我给无视了,我添炭那次很快就回来了,然后我又出去了三次,只要能发出声音的,我都是出去弄的。”
徐焕不好意思的用脑门顶着他的胸口,手指在他的肚子那画圈圈,“我就这样,从小到大,只要我专心干什么,整个人就跟老和尚入定了似的。别挑理哈!
我没有不在乎你,我就是想起了点厉害的弓弩,就想着赶紧给你画出来看看,毕竟热武器的弹头都是一次性的,但弓弩的箭头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能节省不少军费。”
何云谦立刻笑盈盈的抚着她的头发,满眼都倾注着爱意。
“可不可以现在就回答我的那个问题……我配娶你吗?”
徐焕用力的捏住了他的鼻子,摇了两下,“怎么不配?!超配超配的好吗?你可是六边形战士,无所不能的何云谦,怎么不配娶我啦?!我觉得全天下就你最配娶我!”
虽然他知道焕焕也这么当着皇后的面夸燕铄是六边形战士,但现在焕焕是亲口当着他的面夸的他,他开心极了,心跳开始加快,快到呼吸变得有点紊乱。
在他深情的凝望下,徐焕也觉得自己有点动情到无法理智。
她控制不住的踮起脚尖,一点一点的迎上何云谦俯下的唇……只差分毫……
“咚咚咚!主子们!有急报!徐姑娘,出大事了!”门外是摘了面具的如影在焦急的呐喊。
他按理今晚应该从红旗小镇启程去曲阳县的,但正好徐老头说他是第一次来,去洗澡堂见识一下,好好洗个澡再走也来得及,这就让他正好赶上了回来部署戒备的毛毛。
毛毛原本是跟着何立新要去乐陵州找知州帮忙召集流民的,走半路就被燕铄情报营的一支队伍给遇上了,他们正好要去红旗小镇武力支援。
据他们说,是乐陵州的海平县昨日有一艘大船靠岸,因不见有人下船,十分诡异,于是县衙便让衙差上船查看。
衙差回来说,那一船上的人都是哑巴,没一个会说话的,拉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粮食,并不多。
但他们出手很大方,给了衙差每人十两银子,衙差也就没驱逐他们。
可当晚,海平县的好多富户就遭到了灭门,家里被洗劫一空。
这时候官府才反过劲儿来,去找那艘大船,结果那大船早不见了踪影。
那么离开海平县,下一站最近的就是博州的边县了。
情报营的人事感不妙,又飞鸽传书给金矿后山情报营的人,随后就赶紧带着一队人往红旗小镇赶。
于是毛毛跟何立新也赶紧往回去,他刚到家,金矿后山那边的情报也及时的送来了,他这一看,好家伙,那伙海盗都已经上岸了,这还了得?
他正要安排人去基地通知一下主子们,这就看见了头发还没干的如影,他挑重点的一说,就让如影赶紧回基地报信。
基地这边为了隐蔽,没有信鸽的接收点,报信只能靠人。
于是如影快马加鞭、马不停蹄,都快把马鞭甩秃噜皮了,飞奔回了基地。
他都来不及顾及什么演不演戏的事了,干脆摘了面具就去敲门。
徐焕心里一咯噔。
大事!
命运又在叫我去战斗?!
事逼体质果然不能出家门,这才出来不到三日,事儿就来了。
何云谦打开门,如影火急火燎的进屋就说,“主子们!海盗来了,现在已经登陆月牙湾!暂时在海滨树林里扎营,情报营那边说是目测有三百人,全部都是武装忍者,毛毛已经带着村里人开始戒备了。”
徐焕没空思考别的,推了一把何云谦,“赶紧,穿好衣服,出发!火器营通知下去,带着配好的火药去小镇那做炸药包!能做几个算几个。”
交代完,徐焕收好图纸锁在箱子里,推到床底下。
这一连贯的动作,有条不紊,十分地冷静。
全营整装待发,徐焕对李闯说:“大闯,你带着火器营直接进入红旗小镇,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毛毛那边我交代过,城里准备了大量的生石灰,没有炸药了,就撒石灰泼水,只要他们上不去城墙,那就进不了城,那城里就是安全的。
城内有地道,你们可以做一些石灰爆炸瓶,从地道绕到他们后面去,搞一些突袭。
洛神医那里有一些能让人身体无力的毒粉,你们做一些催泪弹混上这些药粉用。
记住,你们不擅长单兵对抗,不要莽撞的上去拼杀,穿好你们的吉利服!多动脑子,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火器营全体都有,出发!”
徐焕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她看向何云谦,“谦哥,你带着燕铄剩下的四十名亲卫跟我一起绕过红旗小镇,去找他们的船,把他们的后路断了,让他们来了就别回去!”
何云谦如其他将士一般抱拳领命。
然后把她抱上了马,自己纵身一跃坐在了她的后面,把自己的披风反着穿,将她裹在了怀里。
骑马快速急行的时候风很大,这样就不会让徐焕冻着。
徐焕干脆又让人给他再拿了一件披风,冻着她男朋友也不行啊!
他们出发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蒙蒙亮了,这时候徐焕才知道,她跟何云谦他们俩这是忙活了一夜没睡啊。
一夜未眠的不止是他们俩,还有红旗小镇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