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黄龙子和赵钰还在下棋。哪怕是经过了一夜的争斗,也没有人敢来这里打扰他们。
“其实这样结束也好!”黄龙子看了看四周。
那里并没有太多血迹。侯虎臣带兵来到这里后,这些禁军就知道他们失败了。
所以没有过多抵抗,他们就乖乖束手就擒!
虽然军队的人数并不比禁军多多少,但这些人都是侯虎臣精挑细选的。禁军就算抵抗,也坚持不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不可能成功闯进去。这就意味着计划的失败。
李小云坐在赵钰旁边,看着他俩下棋。剩下的事情他没必要参与,他相信陈清岚可以处理好。
赵钰落下一子,然后笑道:“你的大龙被困住了!”
“是啊!”黄龙子叹了一口气,大龙一死,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
……
……
“父皇有什么事吗?”陈清岚走到陈皇旁边,轻声问道。
“你做的很好!”陈皇有气无力道,“诛灭了他的谋反。你想要什么,我到时候一定赏你!”
“既然如此……”陈清岚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父皇就将皇位赏给我吧!”
“什么!”陈皇的声音不禁变大,眼睛也瞪得浑圆。
陈清岚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请父皇退位!”
“你知道……瑾华并不适合做皇帝。”陈皇的眼光浑浊,声音低落。
三皇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陈清岚说道:“你莫非是想……”
“没错!”陈清岚肯定了三皇子的猜想,“皇位将由我来继承。”
“你这样做,满朝大臣同意吗?”三皇子狠声说道,“你莫非以为有书院支持你,你就可以罔顾伦常?”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陈清岚转头看向陈皇,发现陈皇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惊异,甚至还流露出几分赞许。
陈清岚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说道:“请父皇退位吧!”
“好!”陈皇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陈清岚语塞,她没想到陈皇这么快就同意了。
陈皇伸出自己皮包骨的手指,指向床榻:“那里有一道圣旨,你们为什么都不去看看呢?”
陈清岚来到床边,将圣旨拿起,然后打开看了起来。
前面无非是一些套话,就是说自己身体不行了,所以觉得将皇位传给……
空白!
最后皇位的继承者,是空白的。
陈清岚带着圣旨来到陈皇旁边,不解问道:“父皇……”
“瑾行以为我会把皇位传给他,甚至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陈皇笑了笑,“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想把皇位安安稳稳的传下去。当我把这个圣旨写好后,我便做好了你们动手的准备,那时候我就在想啊:‘就让他们抢吧!谁能抢到就是谁的’!”
“什么?”三皇子大惊,看着陈皇,一脸的不可置信。
陈皇看向三皇子,缓缓开口道,“瑾行啊!你以为我会把皇位传给你,就不加戒备,属实不该。就算你最后当上了皇帝,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更何况那时候你都还没继位!”
“所以如果大皇兄能成功,父皇也同样会配合他?”陈清岚问道。
“谨言做的已经够好了!”陈皇挤出一丝笑容,“当时我看到他的种种谋划,心里虽然生气,但也打心里认同他。这也是我最早的猜想。只不过没想到你也有准备!”
“为什么?”
“什么?”陈清岚声音很低,陈皇没有听清,于是再问了一遍。
“父皇为什么要放任我们自相残杀?”
“如果你们只是等着我把皇位传下去……”陈皇说到这里,看了看陈瑾行,“那我怎么放心把这个国家交给你们。况且他们两个能力都不错,我传位给谁,另一个都很难善终。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你们自己来取呢?只不过我实在没想到,最后那个人会是你。”
说完,陈皇指了指床榻旁边的书案,“你去把笔拿来吧!”
陈清岚拿过笔,递给陈皇。陈皇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把“安和公主”几个字写在上面。
“这已经盖过玉玺了!明天你直接拿到朝堂上宣读就行。”陈皇将圣旨递给陈清岚,“如果那些老臣有意见,可以让他们来这里找我。以后我也不出去了,就在这里了此残生!”
“父皇……”陈清岚欲言又止。
陈皇拉起陈清岚的手,“最后我还要嘱咐你,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别看皇帝权倾天下,但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你还是得小心谨慎!”
“我知道了。”陈清岚此时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莫名觉得心里很堵。
此时的陈皇,没有了往日的严肃,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从陈皇身上感受到一丝慈爱。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感受到这种慈爱是什么时候了。
隐隐约约中,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母亲病重的那段时间。再往前,父皇也对自己百依百顺,想要什么父皇都会满足自己。
在那段时间之后,父皇便很少来看自己,虽然自己的要求,父皇也会尽量满足。但两个人之间,还是多了一层隔阂。
哪怕平时口口声声讨论着陈皇命不久矣,但此时看着陈皇脸上的一条条皱纹和一根根白发,陈清岚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真的老了!
她不由为眼前的老人感到心疼。同时觉得自己的内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抓住,有些难以呼吸。
“父皇先歇着吧!我先出去了。”陈清岚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想出去喘喘气。
但陈皇依旧拉着他的手,从手上迸发出一股大力。这在一个老人身上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陈皇眼光迷离,问道,“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陈清岚内心猛的跳了一下,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啊!
“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是一家人啊!”陈皇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一家人啊!不是应该和和睦睦的吗?怎么就互相残杀了?怎么就互相残杀了?”
说到最后,陈皇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越流越多。将一整句话说完后,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陈清岚也不禁流下泪来。
是啊!这是他的父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便只是他的父皇了……
陈皇身体本来就差,没哭一会,便晕了过去。
陈清岚将他扶到床上,然后才把其他几个太监的穴道解开。
最后来到陈瑾行的前面。
“清岚!”陈瑾行笑了笑,然后说道,“胜者为王,现在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之前你便想杀我和皇兄,我现在杀你也无可厚非!”陈清岚冷冷的说道。
陈瑾行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别装了!”陈清岚懒得和他演下去,直接说道,“你的豁达是演的,恐惧也是演的。不得不说!你演的很好。那一丝恐惧刚好让我能察觉到,却又做出想要隐藏的样子。”
陈清岚蹲下身子,“但三皇兄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很善于隐忍后,我对你的一言一行都没那么相信了!”
“那你能饶了我吗?”陈瑾行咬牙说道。
陈清岚本来想拒绝,但却始终无法把“不行”两个字吐出来。尤其是想到最后陈皇泪眼婆娑的模样,她就更狠不下心!
“可以!”最后陈清岚还是没能痛下狠心。
陈瑾行心里一喜,刚想说什么,自己的下颌便被捏住了。
陈清岚一用力,陈瑾行的嘴便张开了。接着她把手里的一粒药丸塞进陈瑾行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陈瑾行心中大急,想把手伸进嘴里抠。但陈清岚已经开口:“这是一粒丹药,现在我可以随时取你的性命。但只要你言行规矩,我也不会杀你。”
“好!好!好!”听陈清岚这么说,陈瑾行也只好答应了下来。眼下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他也不傻,自然不会真的以为陈清岚会轻易放过他。如此看来,这种情况已经算好了!
“让你的人不要反抗!乖乖听我的。”陈清岚说道。
“行!”陈瑾行说完,便问道,“以后你打算把我安置在哪里?”
“就这里吧!”陈清岚环顾了一下养心殿,“父皇一个人有些孤独,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他!希望你不要懈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清岚的语气冷了下来。
“那父皇去世以后呢?”
“还是住在这里!”陈清岚说完,不等陈瑾行再说什么,已经走了出去。
至于马公公和陈瑾言的尸体,就让他们后面来处理吧。
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养心殿外,其他人早已经离开。侯虎臣和袁四几人也退到了走廊外边。
陈清岚一走出来,便看到李小云和赵钰站在门口。
黄龙子刚刚也离开了。
看见陈清岚出来,赵钰立刻走了过来,将陈清岚搂住,轻抚着陈清岚的后背。
陈清岚他们在里面的对话,李小云和赵钰自然知道。
陈清岚将赵钰抱住,然后把头靠在赵钰肩膀上,就这样静静待着。
李小云识趣的走开了。
来到岸上,侯虎臣当先走过来对着李小云行了一礼,说道:“仙师,现在应该怎么做?”
“问你们公主吧!”李小云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天就快亮了,到时候你们应该又有的忙了!”
“你先把今日攻打养心殿的禁军关起来。然后你的那些人先充当禁军!”陈清岚这时候也从养心殿那边走过来说道,“其他人就算心里不满,也掀不起风浪!”
“是!”侯虎臣答应完,便离开了。
接着陈清岚又对袁四和毛存义交代了一些话,然后便径直朝着宫外走去。
“你去哪里?”李小云追上去问道。
陈清岚头也没回。
“刑部大牢!”
李小云还想再跟上去,但赵钰一把将其拉住,“他们俩的事情,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李小云顿时反应了过来,收回脚步。
……
……
刑部。
刑部尚书已经等了很久。
在得知陈皇把皇子和公主都召入皇宫后,他便预感到今晚有大事要发生。这是他多年混迹官场的直觉。
他派出去了不少下人,都是去打探消息的。
只不过那些人都进不了宫,所以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不知道。
只不过前不久,下人来向他汇报,好像看见有军队进入了皇宫。
“要变天了!”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
接着他便在这里苦苦等待。
终于,有人来了!
只不过这个人让他没想到。
“公主!”刑部尚书有些诧异。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挺合理的。
但看着眼前的身影,刑部尚书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陈清岚冷冷看着刑部尚书,许久之后才问道:“你要怎么选?”
“果然!”刑部尚书心里一惊,然后犹豫着问,“四皇子……胜了?”
“是我胜了!”
刑部尚书猛的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她,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在这些人眼里,陈清岚一直都是和陈瑾华一起的。
所以陈清岚平时的各种动作他们也不意外,因为那都是帮陈瑾华做的。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最后继承皇位的,就是陈清岚本人。这多少有些让他接受不了。
陈清岚也不催他,就这样静静的等着。
“陛……陛下呢?”刑部尚书最后问道。
他心里也是认可陈清岚的能力的。甚至好几次都在感叹,要是安和公主是个男子就好了!
现在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其他人的意见,要是那些人不支持安和公主继位,最后弄得天下大乱,那自己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父皇以后就在养心殿了。”陈清岚将今晚的情况简要和刑部尚书说了一下。
刑部尚书再怎么说也是刑部之首,陈清岚现在虽然可以靠强硬手段压服他们,但这很容易导致他们的不满。
毕竟以后还要和这些人打交道,陈清岚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当然,她也清楚刑部尚书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但这并不重要,刑部尚书也心知肚明,自己现在只是要一个台阶而已,而陈清岚的这一番说辞,便是这一个台阶。
“父皇在养心殿,如果你们有疑问,可以去找他。”陈清岚最后补充道。
刑部尚书仔细斟酌着陈清岚的话,发现里面并没有漏洞。
但他还是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书院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