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书房后,江政回到内阁,提笔给江珣写了一封书信,将他这些时日思索出来的一些头绪尽数告知江珣。
他知晓江珣把韩子苒带往钱塘江,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出一个办法来解救韩子苒。
可韩子苒是韩家后裔,若是江家一直不让圣上见到韩子苒的话,难保圣上不会对江家产生敌意。
所以江政认为,最终还须得要韩子苒回到京城来,方可解决事情,而不是躲在外面迟迟不回。
金三宝让内务府派遣人手前去宣旨,圣旨还没出京城,卫衡便已经到了京畿周遭。
不过几日工夫,圣上便得知卫衡已经进了京。
将卫衡送到京城的,正是云梦行省烟台府知府宋砚之。
他当初受伤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留在当地观望,而后看到江珣带着韩子苒离开,他便去寻了卫衡。
卫衡本就打算要上京城去请罪,好为韩子苒谋划一份退路。
宋砚之得知后,当即决定押赴卫衡上京,一来是护卫卫衡以免再遭十二生肖的扑杀,二来是借机回京,寻求法子解救韩子苒。
同一时间,知晓卫衡进京的,还有安国公!
这日早朝,最先得知消息的绣衣使叶阳在朝会即将结束时,上前来禀报卫衡已经带到的消息。
景帝本就是有意要在朝堂上审讯卫衡的,故而挥手就让人把卫衡带进金銮殿。
卫衡穿上一身青衣,随着两名绣衣使走进金銮殿后,跪拜行礼:“草民卫衡,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景帝没有搭理卫衡,侧目望了望江政,又瞥了瞥安国公,最后目光落在了宋禹希身上。
“宋首辅,你可晓得此人?”
宋禹希自从卫衡上殿后就一直在打量着,而后听到卫衡叩拜圣上时的自称,立即想到了一件久远的事。
“此子乃是当年文坛名噪一时的麒麟子,平原卫家三郎。”
宋禹希心中十分惊诧,就连表情都有几分讶色。
只因当年,这麒麟子是他和韩景渊都十分看好的弟子,只可惜卫衡后来拜了韩景渊为师。
后来因为韩家出事,平原卫家也受了些牵连,那卫衡更是提前一步自缢身亡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谁能想到,原本已经死掉的人,居然还活着!
不单是他,朝堂上一些上了年纪,经历过韩家谋逆案件的官员,此时都诧异地看着卫衡。
“宋首辅果然记忆尤深啊!”景帝冷笑着,如今在他眼里,不管是宋禹希,还是江政、亦或安国公,全都不值得他深信。
“可宋首辅还说漏了他另一个身份。”景帝说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咄咄地望着满朝文武,“那就是他身为隐卫的卫主身份!”
宋禹希的越发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卫衡。
景帝将其表情尽收眼底,从宋禹希的反应不难看出,他事先并不知道卫衡与隐卫的关系,宋砚之并未告诉他。
“卫衡,你可知罪?”景帝站在玉台上,望着跪在大殿中间的卫衡问道。
卫衡将头抵在地上:“草民知罪,但凭圣上处置。”
景帝见状,又看向了安国公:“安国公,你看,此子该治何罪名妥当?”
安国公一直都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一次的事件。
他亦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这些日子都没有寻思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乍闻询问,安国公急忙躬身道:“既然是当初韩家教出来的徒弟,又是隐卫里的领袖,自然以当初的谋逆罪名判处。”
景帝听了,含笑看着卫衡:“卫衡,你可甘愿领罪?”
卫衡沉声回道:“卫衡领罪。”
景帝慢慢收敛了笑意:“你虽愿意领罪,但朕却有个疑问。隐卫本是皇权之下的秘密组织,应当只遵从朕的旨意。为何你们却恣意行事,不愿听从朕的吩咐?”
他现在急需想要拥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原本便是打算将隐卫收为己用的。但得知隐卫背叛自己的前事之后,景帝就一直很困惑,他又没做过什么,为何隐卫就是不肯尊他为主,哪怕他都主动递出橄榄枝了?
卫衡听出了景帝那种复杂的心绪,抬头看了一眼年过三十的壮年帝王,依稀记得,他们俩还是同岁来着。
当初,先帝称赞卫衡为麒麟子,曾经有意让卫衡与景帝多亲近走动。
只是当时景帝身为太子,常年被许太后养于宫中,终究没能与这麒麟子多作往来。
及至韩家一案后,两人更是不可能有来往!
“卫衡身为卫主,只能调遣一小部分人手,听从上任卫主的嘱咐,照顾一批曾经为我大祯朝呕心沥血之人的后裔。至于隐卫的主要领袖隐帅,他自有他的想法,卫衡只能说,我隐卫众人行事,始终不愧于大祯朝。”
卫衡虽然跪着,但却挺直了腰板:“隐卫之所以不愿听从圣上的调遣,其缘由,恐怕只有隐帅知晓一二。”
景帝眯了眯眼,在考虑卫衡这些话里面的信息。
安国公却在第一时间抢先呵斥道:“你们这班隐卫,上次胆敢进皇宫里行刺,杀害了康氏。简直目无王法,还敢说你们的所作所为不愧于大祯朝?荒谬至极!我看你们就是国贼,企图颠覆大祯朝的奸党!”
卫衡反唇相讥:“安国公手底下那些生肖组织,此次为达目的,连镇国公都敢袭杀,比起我们隐卫,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生肖组织中的龙组成员,俱是潜伏大祯朝各个府城县城之中的官吏,大祯朝已有一小半是你许家的天下了。”
安国公脸色瞬间发白,他就知道,这事情闹到京城后,隐卫必定会做出绝地反击。
“你胡说!”安国公第一时间就愤怒地呵斥着,想着先把罪名给驳回去,“分明是你们隐卫意图不轨,维护韩家余孽。”
“隐帅手中已经掌握了诸多龙组成员名单,你这些年所培养的官员,全都在上面。你们趁着圣上年幼,大力铲除异己,扶植亲信,所作所为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
卫衡痛心疾首地怒斥道:“先是安南将军及其麾下诸多将士,贪婪成性,杀平民以充军功。再是安平侯企图侵吞紫金山金矿,让罗知府押收死囚奴仆为矿奴。海岱行省诓骗军饷,浙江行省逼良为寇!”
“尸位素餐、蚕食大祯者,你安国公也!”
安国公脸色煞白,但还是止住了恐惧,沉声呵斥:“休得胡言,那些都与老夫无关,都是他人所为!反倒是你隐卫,当初伙同韩家,意图篡位,罪大滔天。而今更是连后宫里的人都敢行刺,想必早有谋害圣上之心。”
他对着景帝抱拳道:“圣上,还请速速将此贼交于老夫,老夫定让他吐露出其他隐卫成员,一举歼灭这些藏在阴暗处、企图祸害我大祯朝纲之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