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的消息是杨朔坚持要回海城壁垒，并且不要这边派人去接，可临出发时，突然被扣住了。

    “被什么人扣住的？”

    刘暮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超过五十平米的机房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仪器柜子，红黄绿三种颜色的灯在这些仪器上闪烁。

    这些就是海城壁垒与其他基地以及总指挥部保持通信的设备，多数都是灾前的最先进的，但受到外界条件的限制，依然经常联系不到。

    所以消息就有一部分滞后，比如杨朔本来定的是凌晨三点出发，可过了五个小时他们才知道。

    “是军部的人，”姜文军在总指也有自己的渠道，“杨司令被留下不是咱们自己的原因，而是……”

    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即便当时胸口被击穿，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是什么，姜叔，您直接说，”刘暮撂挑子的想法再次破灭，虽然遗憾，但也直觉那边是出事了。

    因为是机要重地，房间里只有姜文军、刘暮和一个机要通信员。

    这个通信员没有名字，只有一个3号的代号，也很少出现在壁垒其他地方，为的就是保守通信里的秘密。

    不存在的人，既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也是将他放在了刀尖上。

    三人的房间，姜文军认为都是信得过的，以至于连秦汉都没有通知。

    “齐老，就是你见过的齐正旬，被暗杀了。”姜文军不是西北军出身，但也知道杨朔跟齐正旬的感情，以及齐正旬在总指和军队中的重量。

    “所以杨叔被留下调查？”

    刘暮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原因，在寒潮一波波来临的危机关头，相信谁都知道杨朔是东南三省的主心骨，把人扣住除了被怀疑之外，没有其他理由吧。

    “不是，这个消息是绝密，”姜文军知道刘暮不清楚内部争斗，说道，“一旦齐老去世传回西北，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那边的军队会哗变。到时候他们不再听从总指管理都是小事，就怕……”

    “战争？”刘暮几乎马上就想起来了，上辈子作为艰难求生的一个小人物，也听说过北边打仗的消息，只是谁跟谁打，又打得怎么样，后续消息因为不断地天灾已经无人关心。

    “您是说西北军会进攻总指，或者其他军区？”

    “嗯，即便齐老不亲自坐镇，那边也都是他的人，军队对他的推崇甚至超过我们军区对杨司令的信任。”姜文军点头同意，“但这不是我们要面临的问题，我们面临的是杨司令回不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来了……

    刘暮瞬间整个人都蔫儿了，“叔，您不会是要我去把杨叔抢回来吧？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去了也是送死啊。”

    见她这样，姜文军神色微微松了些，“杨司令有别的安排，总指应该会派头前往西北收拢人心，毕竟齐老十分信任他，西北军上层也多是他的同袍。”

    “所以呢？”

    刘暮不信姜文军是要她去护送杨朔，拜托，面对军队，她去有毛用啊！

    姜文军说：“我希望你尽快走访东南三省的各个基地，我会陪你同去。”

    一接到消息，姜文军就想了许多，而且是站在杨朔的角度来思考的。

    作为大军区最高军事兼行政长官，此时的杨朔担心的无非是三省的稳定以及如何度过寒灾。

    刘暮不想去，外面太冷了，她自己都扛不住，何况眼前重伤都没好利索的老头，“那壁垒怎么办？”

    “有秦汉和你那边的人在，不会出大乱子的，”姜文军知道刘暮的想法，只能极力劝说：“出发前你可以重新部署一遍，别忘了，你拥有最高指挥权，可以拿出来用了。”

    不知道是因为抗拒还是不想沾染，指挥壁垒所有军队这一项权力，刘暮一直没用过。

    这段时间里，姜文军也看明白了，刘暮把军事指挥权放在他手里，行政和后勤放在秦汉那里，就是做好了随时抽身走人的准备。

    怎么说呢，这世界拥有权力却不贪恋权力的人真的太少了。刘暮不一定算这样的人，但她肯定是没把海城壁垒当她自己的。

    姜文军也去胜利集团总部看过，好家伙，自己家里果然建设得比壁垒强多了。唉，要说，一个代理的首长，能做到刘暮这样也是很不错了，可是，她就不能有点野心吗？

    要知道，有代理，不就有转正，即便杨朔哪天回来，那刘暮起码也能捞个二把手当着，多大的权力啊！

    “我考虑一下吧，”刘暮其实心里还有一丝侥幸，“杨朔还没确定消息呢，要不等他或总指给出命令再说？”

    “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姜文军是真头痛，他自己其实也可以上，奈何……上次的重伤太重，他每天入睡前都要吃颗止痛药，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就坚持不住了。

    “好吧，三天，要是三天之内还没有杨朔的消息，我们就先去巡察基地。”

    刘暮认为已经妥协了，三天之内她要找到办法让自己的身体能扛住寒冷，还有许多其他的事。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三天。

    这期间，杨朔那边始终没有回应，姜文军从自己渠道得到的消息是：杨朔已经出发去西北了。

    就在齐正旬被暗杀的六个小时后。

    刘暮就纳闷了，“北边温度更低，他们怎么过去的？”

    “其实，”这时，秦汉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脸上有些坦诚的歉意，“北边还有几条铁路可以使用，通行旅程实在有限，总指那边专门展开了修复工作，现在可以直达长安。”

    刘暮丝毫不意外，毕竟她如今也是见过圣洁教会大手笔的女子，这世界，除了他们这种底层人没见识之外，还有什么可意外的呢？

    抱歉，上辈子的她真的尽力了，尽力在底层挣扎呢。

    见她不说话，秦汉庆幸这闺女没趁机要求点什么，“只是东南三省地质地形复杂，很多隧道在大雨中塌方，高速公路和铁路都过不来。”

    “没关系，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刘暮做出的大度模样，让对她有些了解的两个老头都谨慎了几分。

    果然，刘暮又说：“既然只是道路不通，那设备其实都有的吧？不如我们几个基地之前把铁路啊，公路弄起来，彼此来往也方便对吧？”

    秦汉暗自松了口气，这要求在他预料之内，并不算过分，“我会跟总指申请。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刘暮眼球转到他的方向，看起来有些诡异，她问，“什么出发？”

    “壁垒也确实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不然，”姜文军是有点牺牲精神在身上的，“我去走一趟吧，顺便送些紧要物资，能救一个人是一个。”

    “得了吧，老叔，”刘暮原本就已经盘算好了，寒冷是一回事，做生意是紧要，“我带车队去，你们老胳膊老腿的，别交代在路上。”

    虽然话不中听，但秦汉和姜文军着实狠狠松了口气，就怕刘暮死活不愿意管其他的基地。

    黑雨的时候他们也想过让其他基地把人都迁移到海城壁垒以及附近，毕竟现在东南三省的幸存者加起来才不足五十万。

    跟五十万总数比起来，海城壁垒和胜利集团总共的四万多人，看起来挺少。可要知道，光是壁垒目前在册的救援基地就有七十多个，这还是秦汉催着他们尽量合并后的结果，所以有些基地或许就跟眉城那些帮派聚集的人口差不多，几千，甚至更少到几百人，都有可能。

    刘暮拉了表格和地图，对比着把能在一天之内到达、并且交通便利的基地都标识出来，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

    协助她整理的秦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得不开口，“除了物资和武器，你看还需要点什么？”

    刘暮不说话，只一味地叹气，仿佛要离开的不是海城壁垒，而是这个世界。

    直到临出发，刘暮开口了。

    “秦叔，你说也就是天气冷了点，又不是不能出门了，天蝰蛇和圣女会怎么就不来找我们麻烦了呢？”

    “它们不来，谁给我们送物资和装备啊，愁人。”

    “你……”老练如秦汉，此时除了‘脸皮厚’也找不出别的形容词，“路上小心些，这么多东西，恐怕也是有人会抢。劝不听的，可以采取行动。”

    行动，还能是什么行动呢，当然是全杀了。

    “我懂的，您放心，”刘暮握住秦汉的手，“有事儿您也别硬抗，要是有些人实在爱唱反调，您也采取行动。”

    秦汉脸色一僵，他可没有权利杀人，何况还是中高层干部。

    “我知道怎么办。”

    刘暮这话当然不是真的，而是说给身后那些人听的。

    那个被断了手的军官已经退役，现在分配去了内部秩序管理处，成了个小小的维护员。

    说真的，秦汉对刘暮并不是很放心，这位年轻的代理首长杀戮心思太重，恐怕一趟下来要得罪不少人。

    转头，他就找到了同去的罗三林，好一阵嘱咐，主旨就一个，要尽量善待幸存者，他们都是同胞。

    自从知道刘暮要去巡察，罗三林就主动报了名，前者十分顺手地将物资整理交给了他。

    刑天阳的实验室在山体内部，只需要一部分武装就能守住，海魂队被刘暮招了回来。

    临行前，她回了趟家里，跟大姐和几个主要的伙伴说明情况，但是时间没办法确定，路上会出现什么情况也不确定。

    除了交代这些，她还问了钢厂和铁矿场的事情，得知那边都没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至于，为什么徐小凤会知道铁矿场的情况，因为刘暮之前带的大主花盆栽被她种在那边。

    天气寒冷，分枝进入地下，暂时还未进入休眠。

    炼钢厂那边同理。

    至于煤矿，那边借给山鼠大军，还留了足够的食物，加上位置本来就隐蔽，短时间内也不会出问题。

    最让她放不下的反而是海城区域——她出发时，冰山还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