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鸠摩智和段誉除了每日在岸边。
一方面,在岸边翘首以盼,看看能不能等到其他江湖同道到来,能顺道跟着一起回去;另一方面,则是在燕子坞内四处寻摸,看看有没有野鸡、野兔之类的。
但是两人都没啥打猎经验,所以他俩这段时间,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全看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打到猎物。
想想也是,段誉身为大理镇南王世子,从小就不喜习武,更别说打猎之类的,更是没有接触过;
鸠摩智呢?虽是番僧,但是从小天赋惊人,也是寺内关注的重点,自然不会打猎这门技术。
段誉和鸠摩智两人这种艰苦的野外生活,一直坚持到来燕子坞的第十天。
这天,段誉如同往日一般,在燕子坞的码头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他不时停下脚步,瞥向远方,眼神中满是期盼和渴望,心中默默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
突然,在他的视线中,远处的水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点。
起初,段誉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仔细又看了看,随着那个黑点逐渐变大,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
“大和尚,大和尚!”段誉激动得不能自已,扯着嗓子朝着身后大声呼喊起来。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小僧我刚刚好不容易才发现一只野鸡,正准备下手,结果被你的大喊给吓跑啦!”鸠摩智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哎呀,先别管你的野鸡了,你快瞧瞧,那是不是一艘船啊?”段誉顾不上理会鸠摩智的牢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紧紧拉住他的衣袖,焦急地指着远方问道。
“什么?船?”鸠摩智闻言,心头一震,赶忙顺着段誉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
毕竟以他深厚的内力和卓越的视力,自然要比段誉看得更远、更清晰些。
果然,片刻之后,鸠摩智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高声叫道:“没错,没错,是船,真的是船!我们这下可有救了,有救了!”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我们终于得救了!”段誉兴奋得手舞足蹈,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
这些天以来,他们二人被困在这个荒岛上,可谓是历经磨难,生怕哪天饿死在这燕子坞,如今看到希望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人激动万分?
紧接着,两人像是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一般,竟情不自禁地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回想起这段日子里所遭受的种种苦难,从饥饿口渴到风吹日晒,再加上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与担忧,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
此刻,所有的委屈、疲惫和绝望都伴随着泪水倾泻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释放内心积压已久的压力。
哭声回荡在空旷的码头上,久久不散......
当李二驾驶着船只缓缓靠近燕子坞时,他远远地便瞧见岸边站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
他们正紧紧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那悲切的哭声仿佛能穿透云霄,令人闻之心酸。
李二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暗自思忖着,这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不会有奸情吧!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李二不由得感到菊花一紧,一阵寒意从下向上升起,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
正当李二犹豫不决是否应该掉转船头返回之际,只见段誉猛地松开鸠摩智,像一阵风似的飞奔到李二船跟前。
他满脸泪痕,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大声地质问起来:“船家,你……你……怎么现在才来!”
与此同时,鸠摩智也快步跟了上来,他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变得通红,宛如两颗燃烧的火球。
他怒目圆睁,对着李二怒吼道:“就是,船家,本来应该是三天,你却让我们等了十天,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们在这里受了多少苦!”
面对二人的指责,李二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来得太迟了些,自知理亏的他低下头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实在对不住了二位客官了,当初送您二位来燕子坞后的第二天,我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这场病来势汹汹,险些就要了我的命,好在最后总算是熬过去了。
这不,身体刚刚康复,我立马就想起你们二位还被困在此处,于是匆忙划着船赶来看看情况......”
原本按照计划,早在三天前李二,便应当前来接应段誉和鸠摩智二人了。
然而事与愿违,在此之前他被派遣外出执行任务。
起初预计他完全可以按时赶回,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料到途中所乘之船竟然出现了故障,导致行程被迫耽搁数日之久。
就在今日,李二终于得以归来。他在岸边酒馆买了些食物、酒水,就心急如焚地匆匆赶来此地,路上心中还暗自担忧不已。
毕竟若是让这两人活生生饿死在这燕子坞,届时自己真不知该如何向乔帮主交差。
待到亲眼见到鸠摩智和段誉时,尽管二人此刻显得颇为狼狈不堪,但好在均安然无恙,李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再仔细端详一下鸠摩智和段誉二人此时的模样,便能轻易察觉到他俩在这段日子里定然遭受了极大的苦难。
只见段誉等不及小船靠岸,直接趟水来到船边,直接爬上了船,口中不停地催促道:“船家,别再多说废话啦!赶快开船吧!
我是一刻都不愿继续留在此处了。若不是你迟迟未到,我都恨不得和大和尚一起伐木造一艘新船自行返回了!”
一旁的鸠摩智见状,亦是不敢怠慢,连忙紧跟着施展轻功登上了小船。
李二见到这般情景,不禁面露赧色,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两位客官请见谅,在来这里之前,我特意备好了一些馒头、牛肉,另外酒水!
两位客官若是不嫌弃,那就请先垫垫肚子吧,权当是李某对于此次失约给二位造成不便的些许补偿!”
“啥?居然还有食物!”段誉一听到船家这番话语,两只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般,随即二话不说,迈开步子便朝着船舱内部急匆匆走去。
刚踏进舱门没几步,一眼就瞥见了放在桌上的那只酒壶。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其抄起,仰起头来,咕噜咕噜便是一通猛灌。
鸠摩智在一旁瞧见段誉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焦急,赶忙加快脚步紧跟其后。
待走到桌前时,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迅速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接着又顺手捞起一只馒头,咬上一大口后再仰头灌下一口烈酒。
就这样,鸠摩智与段誉二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地大吃大喝起来。
不多时,船只缓缓停靠在了平江府码头。
段誉一步跃上岸边,张开双臂,对着天空放声大喊:“我终于回来啦!!!”
那洪亮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响,惊得附近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观望。
相比之下,鸠摩智到底还是要点脸面的,眼见段誉如此张扬失态,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伸手拉住段誉,压低声音说道:
“段公子,咱们这般形象实在有些不雅观,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妙。”说罢,不由分说地拽着段誉快步离去。
鸠摩智心里盘算着,先带着段誉找一家客栈住下,好好梳洗一番,然后再吩咐店小二帮忙购置两套干净整洁的衣物换上。如此一来,也好避免继续丢人现眼。
至于李二的船费,鸠摩智与段誉压根就未曾提及半句。
在他俩眼中,李二这个讨人厌的船家着实可恶至极,害得他们一路风餐露宿,历经诸多磨难。
没取其性命,要其赔偿,已然算得上是他们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了。居然还妄想讨要船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李二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扬长而去,却愣是没敢开口索要船费。
只因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家那位乔帮主曾经告诉过他,眼前这位番僧鸠摩智乃是吐蕃赫赫有名的宗师级别的绝顶高手。
再想想自己将这二位坑害得如此之惨,如果换作是自己遭此境遇,恐怕早就手起刀落,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如今别说船费了,就连提都不敢提啊!
待那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后,李二这才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洞庭山总舵,准备向自家帮主乔峰如实禀报情况。
当然,顺便还得跟乔帮主好好解释一番,自己为何会迟到三天的原因。
乔峰听完李二的详细汇报,尤其是当了解到鸠摩智和段誉二人,所遭受的种种悲惨遭遇时,不禁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末了,乔峰将目光缓缓移至面前的李二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被乔峰这般盯着瞧,李二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地泛起鸡皮疙瘩,心中直发毛。
只见乔峰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你小子命大,遇到的那两位可都是笃信佛法之人,心地还算善良,这才饶了你一命。要不然呐,哼哼……”
说到此处,乔峰故意顿了一顿,不再言语,但其中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听了乔峰的话,李二也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