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风雪踏平人伤悲,枯叶寒梅冷风催
作者:顾榕   终不负,凌云志最新章节     
    冉玉看着她手指勾勒,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葳也不急,喝喝茶等他开口。

    冉玉说:“姜姑娘。”

    他又说:“你们这里,曾经出现在陛下书案上过。”

    姜葳嘴角含笑:“那为什么没有什么处置?又或者……派兵来剿匪?”

    冉玉摇摇头:“以前是抽不出来时间,而现在,是没有必要。”

    姜葳歪歪头,几缕发丝顺着耳畔滑下,显得她多了些温柔。

    “现在没有必要?”

    “姜姑娘,不如先说说你对现在的看法?”

    姜葳说:“据我所知道的,大武现在可是危机边缘,冉大人不喜出门,自然也不知道这天下境遇。”

    她轻轻抬手,蘸着茶水在桌上落下好几个点。

    “陇西王功高盖主。”

    “镇北军只听周觅之令。”

    “多地官员对政令怠惰,甚至阳奉阴违。”

    “有人暗中冒名顶替。”

    “世家大族沉迷前朝旧梦。”

    姜葳笑的狡黠:“冉大人,不知道这些,曾经是否有出现在陛下的书案?”

    冉玉伸手,把她点出的茶点抹去几个。

    “陇西王避世多年,不参与陇西一应事物,陇西太守是京华十年金榜题名,陇西老老少少都歌颂陛下恩德。”

    陇西养的出沈决这样的少年意气,也养出过沈净毅然决然的奋不顾身。

    “姜姑娘有所不知,陇西的现在,与安昌所差无几,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小姑娘上学的上学,玩耍的玩耍。

    不用操心自己明天要怎么活,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明天就要被卖出去换来米粮。

    也不必为了什么名节早早出嫁,遇到负心人也可直接和离。

    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虽身在安昌多年,却并非固步自封。姜姑娘,是你太过于执着了。”

    姜葳愣了愣。

    她不知道冉玉说的是真是假。

    每天操心许多人的生活成了她的常态,让她被牢牢的捆在了这方寸之地。

    只是身后的人还是很重要,让她暂时把自己这件事抛之脑后。

    姜葳用手指点点一滴水:“那镇北军?”

    冉玉突然笑了。

    笑的姜葳很气,但有求于人,又不得不委屈自己好好坐着,看某人笑的见牙不见眼。

    冉玉说:“姜姑娘,你知道未央宫里住了几个人吗?”

    姜葳有些疑惑他怎么会突然提起来这件事,摸不着头脑。

    “听说有好几个流动人口……两个常驻人口?”

    冉玉伸手擦去那一滴茶水:“一个常驻姓江,是现在承天殿里的陛下,而另一个,叫做周合,那位可是很自由的,前不久还去安爻逛了一圈。”

    ……

    姜葳沉默了。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镇北军从来都没有什么只听周将军命令,不听陛下的话的意思。”

    不过是将在外,帝令受时间节制,会多了些不确定因素,所以直接不去插手罢了。

    “周将军和陛下感情很好,姜姑娘,可切莫再要曲解人意。”

    冉玉点一点剩下几滴茶水:“姜姑娘,有求于人也要拿出些诚意来吧,拿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来糊弄我,我可是会出门就走的哟。”

    姜葳放在桌下的一只手微微抖了抖,勉强抬起来把自己发丝别到耳后,说:

    “冉大人不是说自己只有十六?怎么聪明的像是二十六一样?”

    冉玉轻轻敲一敲桌子:“那我全当做姜姑娘是在夸我好了。”

    姜葳说:“冉大人和传闻中倒是不一样呢。”

    冉玉来了兴致:“传闻中的我?说来听听?”

    姜葳捂嘴一笑:“冉大人拿什么换呢?”

    冉玉说:“姜姑娘啊,我也可以不听的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

    他捋一捋腰上玉佩的穗子,暗自揣测:拿东西换……

    那也就是说,她们缺东西。

    在海边会缺什么呢?

    心里有了考量,冉玉眼里盛满细碎浮光。

    他说:“你们剩下的粮食,不太够用了吧。”

    姜葳强装镇定:“冉大人说笑,我们小小村落,靠海吃海,鱼虾自由,怎么会有不太够用的问题呢?”

    冉玉站起来伸个懒腰:“看来姜姑娘没有合作心情,那我就最后再解释一下啊。”

    “用天宫院的一些说法来讲,就是吃下去的食物多样性不够,会出现一系列病症。”

    “而且,吃下去的鱼虾,消化所用的,要比得到的多得多。”

    小渔村不大,年轻力壮基本只剩一个姜蕤,剩下的大多老幼病弱,风一吹就倒,根本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能力。

    简直比谢不弱还脆。

    而谢不弱,当初谢普给过一个十分形象的评价:“就不弱那身子,苍蝇放个屁都得给他吹一个趔趄。”

    ……

    由此推断,打家劫舍是不太可能,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京华帝还没打过来。

    估摸着,大多知道内情的,顾及一些面子,自己跟着人家就过来了。

    而不知道的,护卫都够他们吃一壶了,更别提是劫道了。

    想到这里,看着桌上剩下的几个茶水滴,冉玉轻轻笑笑:“姜姑娘,交易的前提,是双方都在对等的位置上。”

    “而你拿着别人以讹传讹的东西,在本就不平等的前提下,将你我推到更加不对等的地方。”

    他不再多说,点到为止。

    姜葳早就没了端庄,额头上沁出些冷汗,坐在原地有些失神。

    管算蹲在房门外,鹅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蹲着。

    见到冉玉出来,两个猛的站起来。

    管算却好像忘记蹲久了腿麻这一件事,不由自主的往冉玉怀里倒。

    冉玉用手臂捞住他,看着像是偷吃到什么好东西一样的管算。

    他又笑笑,少了些气恼,多了些好笑。

    “怎么不知道找个地方坐一坐?”

    管算说:“这不是周围没有坐的地方?而且嘛……我想你出来一眼就能看见我!”

    冉玉一边“好好好”的答应,捞起他往前走:

    “前几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答应姜姑娘,在这里停留几天吗?”

    管算自己走,不要他扶。

    虽然嘴角已经咧到耳后,压制不住。

    心里满是“嘴里头笑得是呦呵呦呵哟,心里美的是啷个哩个啷。”的反复播放。

    听见冉玉这话,算依旧能满眼放光的看过去。

    像是有细碎的浮光掉了进去,以至于眼里的冉玉都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可惜这货是个傻蛋,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会问:

    “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