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舟打断他的话:“谢普,朕不是在和你商量。”
平日里不着调的帝王收了几分轻佻,带着在朝堂上那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味道,让人在感觉风雨欲来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一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谢普抬手应下,转身前去给自己收拾东西。
只是某个不把自己身体情况放在心上的帝王还是让人有些担心,不由自主的就想在叮嘱一句:
“不肉从谢家回来了,我给他留一份药方,你自己要按时喝。”
江上舟的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回来了?我记得没走几天啊,算了,你把我的牌牌给他,看看库房里有什么喜欢的随他挑。”
谢普半信半疑:“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听阿合说阿玉很喜欢他的小点心,不知道什么味道,我也想尝尝,要是好吃,那就尝尝它有多好吃,要是不好吃的话……”
谢普本来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不好吃就株连九族!”之类的话,甚至已经做好了替谢不肉开脱的准备,结果听见江上舟说:
“那我也高低得尝尝这个有多难吃。”
周觅拍拍谢普的肩膀:“阿夙向来如此,谢先生勿怪。”
“好了,事情已经交代完了,后续相关问题你去找六部,奥,还有太医院,让他们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江上舟难得大方,多给他叮嘱了些话。
“褚潍会和你一起行动,期间有耽误事的直接杀了,不用在乎别的,在这种事情上都敢搞事,想来也不在乎自己九族,既然如此……”
周觅看着杀气腾腾“桀桀桀桀桀桀”的江上舟,没忍住笑,得到江上舟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笑?让你笑了吗你就笑?”
江上舟拉着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没忍住撇撇嘴。
“行了,朝堂工作压力这么大,我发点疯怎么了?再说了,本来就是他们先舞到我脸上的,杀了,不过是成全他们罢了。”
周觅拍拍她,又指指自己:“你觉得,我在蓟州和北兰打了这么多年,只是单纯的吵吵架,不动刀子吗?”
“当初那是什么时候,京华八年?还是什么时候,你送过来一群御史,结果还没待几天就回来了,你是将我当成他们了吗?”
江上舟听她念自己的年号,总有一种当众上台做自我介绍的羞耻感。
好像是自己中二的年纪里一不小心心气猖狂了一点,结果在好多年后在自己最熟悉的人跟前露了怯。
摸着自己的下巴,江上舟若有所思。
“听你叫我的年号……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呢……”
“不知道阿合以后会不会有这种感觉,他那个性子……应该会死不要脸的起一个更猖狂的吧……”
江上舟说:“比如……千古第一?万世第一?又或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此间第二人?”
周觅有些好笑:“怎么别的就是第一,后边那个长的就是第二了?第一又是谁?”
“阿玉啊。”
江上舟歪歪头:“你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不然当初只是为了防身学一些武,你怎么会亲自去教他?”
她语气里带了些埋怨:“本来回来的时间就短,这下好了,还要在更短一些。”
又伸出手戳戳周觅的肩膀:
“你啊你啊,闷葫芦一样,这么不善于和人交流,还要去帮冉台明去带孩子,也就幸亏那孩子乖巧,要不然跟阿合一样闹腾,可怎么办呢?”
周觅倒吸一口凉气:“嘶——你刚才说起阿合我才想起来,刚才被台明打断了没来得及说,阿合怎么这次这么安静?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阿夙你也不担心一下?”
“我有那么使劲吗?”江上舟摊摊手:“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前几天把他送出去嚯嚯陇西去了,作妖也作不到我头上来。”
周觅:……
“陇西那个谁来着?叫什么来着?沈……好像是沈净她爹?”
周觅拉住她:“我算是知道外边的传言都是怎么来得了,虽说所有的成功都源自于一股毫无缘由的自信,可你啊,才是他们最大的自信源头。”
“沈克当了这么多年陇西王,也算是熬到头了,这下好啦,都不用担心被你猜忌了。”
江上舟点点头:“嗯,我就是要他反。”
“哇(⊙o⊙)哇(⊙o⊙)哇,这么目中无人的吗?”
“他反了,一个北兰,一个通州,北边,南边,西边,还差一个东边,安昌就要四面受敌了。”江上舟说。
周觅揉揉她的头:“难不成你才是大武暗中反抗头子?”
“相关反抗势力中确实有章法卫的人在里面。”
谈及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江上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比起平日里,和冉固更像是朋友之间相处的她,在自己的工具人离开之后,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也对,毕竟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要是真像是表面那么无害,至少科举这一条,都是进行不下去的。
“到时候北边的北兰,陇西,通州,还有东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岛……”
江上舟轻蔑一笑:“朕姑且先将那群找不着合适形容词的东西放在眼里,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自己给自己挣点面皮。”
“四面受敌的情况下,阿合和冉玉如果不能交出一份令我满意的答卷,那这大武先乱着也不错。”
“大武可以不存在,但是天下不行。”
“等到乱上个十几二十年,时间让我的一切安排都消失殆尽之后,再给他们看看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周觅也笑:“找不着合适形容词的东西?”
江上舟点头:“嗯,拿东西来形容已经算是高看他们一眼,毕竟我觉得拿狗东西来形容都有点侮辱狗。”
“就这么讨厌啊。”
江上舟瞥她一眼:“楼兰,他们可还当祖宗一样供奉着呢。”
周觅歪歪头:“这么大的计划,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作为老师,背着你这个考官去和学生们透题?”
江上舟满不在乎:“无所谓。”
“他们知道与否,都不会影响朕最终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