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风摇三秋景落叶
作者:顾榕   终不负,凌云志最新章节     
    “谢家主,好凉薄的心啊,我记得你儿子不是和我家冉少爷关系挺好?”

    潘燕京语调尾音上扬,带着一股子眼前人真是一个冷漠心肠的人的味道。

    “叫……谢不弱是吧,你起名字能力还真不行,跟你弟弟谢普他儿子叫谢不肉一样不行,谢家这一辈里的名字,也就一个君子不器能说的过去。”

    “诶,你说,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起名字的,难不成……是因为身体太弱所以叫不弱,因为身体太过魁梧所以叫不肉?那怎么不叫谢不魁啊?”

    “我是不是扯远了?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他揪一揪谢晋刚才摆弄的花草叶子,然后辣手摧花,捏着一朵颜色鲜艳的小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对对对,你们谢家这一辈好像和冉少爷关系好像都不错,你就不怕你儿子悲痛欲绝然后一病不起?他那个身体,啧啧啧——”

    “真是有病给没病关门,全都是病。”

    谢晋眼里没有什么波动:“不弱自出生便体弱,能活到现在已是他命数尽头,倘若真有一病不起的一天,那也是他的命数。”

    潘燕京少年模样,浑身上下气势却不是少年模样。

    就好像是秋天时候下的雨,明明还带着夏日的余温,但却带着一股子寂寥的味道。

    又好像是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空万里,人站在太阳底下却感觉不到温度,抬手触摸只觉得太阳刺眼的很,却又冰冷的很。

    他说:“命数?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我不相信你口中的命数。”

    谢晋对于潘燕京周身的气质却并不意外。

    他转身看着潘燕京。

    中年人的样貌上古井无波。

    就好像他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尽头,抬眼回看这个时候一样。

    就好像现实中的所有事物,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样。

    好像天地之间他没有归属,没有追求,于是整片天地都是他。

    “天命,不可违。”

    “凡所有相,皆空无相。”

    “唯天地流转,唯风云变幻,唯此天下,为我所向。”

    潘燕京不在乎:“你要天地都按照提前写好的剧本发展,我要世间持续多年的乱世,你我目的有相似的地方,我不拦你,你也不要阻止我。”

    “等价的利益交换。”

    潘燕京将手指尖的鲜艳花朵揉碎,放在鼻子下一闻:“罂粟?”

    谢晋道貌岸然:“为此后做的准备,不必挂怀。”

    屋子里有人合作愉快,屋子外有人突然睡不着觉。

    窗外夜幕低垂,墨色染透了整片苍穹。

    月光如水,却被厚重的云层遮去大半,仅余下几缕微光,勉强勾勒出那古老城垣的轮廓。

    城中街巷,石板路在幽暗中泛着清冷的光,路旁的屋舍错落,

    檐角如兽影般狰狞,投下浓重的暗影。偶尔有一盏孤灯摇曳,在夜风中闪烁不定,光晕微弱,似随时都会熄灭。

    万籁俱寂,唯有远处传来的更夫打更声,沉闷而悠长,“咚——咚——”,每一声都敲在寂静的夜里,给这无边的夜色添了几分寂寥。

    风声乍起,穿过狭窄的街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吹得街边的枯草沙沙作响。

    墙角处,一只野猫被惊起,“喵呜”一声逃窜而去,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庭院里,一棵古老的槐树静静伫立,枝叶在月光下投下凌乱的影子。

    树下的石桌上,还残留着白日里的余温,此刻却被寒意笼罩。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拂过脸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冉玉忽然从他的床上坐起,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没由来的抖了抖。

    一旁有人点亮灯盏:“做噩梦了?”

    冉玉揉揉眼睛,有些惊喜:“父亲!”

    来者何人也?

    他乃安昌冉台明。

    冉固手里端着烛台,走到冉玉身边坐下,伸手揉揉他还有些发懵的脑袋。

    “悠悠和老莫闹小脾气了?”

    冉玉有些不自在,又想起来今天晚上小京和他说的话,于是强忍住不自在,揪着冉固的衣襟说:“父亲,城外三十里,有消息!”

    冉固放下手里烛台,一手将他揽进怀里,一手扯过来一边的被子包春卷。

    “什么消息?为父倒是听说,城外三十里有一个很灵验的庙,悠悠想去吗?”

    他手上动作不停,被被子包裹的冉玉感觉安全感满满,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

    “我……要去……找……”

    他语调越说越低,竟是又睡了过去。

    冉固轻轻拍拍他:“睡吧睡吧,沈克他儿子跟闺女明天也要去,明天你和他们一起去?”

    冉玉迷迷糊糊的:“阿爹……去……”

    冉固哄他:“去去去,明天起来和他们一起去。”

    “福爷爷……坏蛋……阿爹……报仇……”

    “是是是,福爷爷是大坏蛋,阿爹出去就扣他月钱,还有什么事情要叫阿爹吗?”

    “点心……”

    “嗯嗯嗯,明天沈净和沈决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带点心,到时候全都是我们悠悠的。”

    冉某一把年纪了听自家崽说梦话也不害臊,厚着脸皮哄着人继续叫阿爹。

    一边哄一边没忍住笑:“死要面子,刚才还叫我父亲,迷迷糊糊就变成阿爹了?”

    虽然冉丞相已经当了很久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某些时候不想当人一下。

    不过好在他还剩下仅存的良心不会在崽子面前发疯,只是又拍拍冉玉,让他睡的更香一点。

    出门的时候看见站在月下的施芜,他没忍住凑上去找揍:“阿芜怎么来啦?我们悠悠睡觉都会叫阿爹……嗷!”

    施芜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

    “明明知道他长大了害臊叫阿爹阿娘少了,来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那我再进去把他叫起来重睡?”

    施芜腰间的配饰晃了晃。

    “嗷!”

    冉固又被踩了一脚。

    施芜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阿芜你听我解释,我刚才只是说着玩的,没想进去叫他起来重睡!”

    “你别走啊!我今晚还睡书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