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出门是不出门,一旦出门就要把将要用到的东西带全,是一个经常操心的人所必备的技能。
可惜那门口的侍卫太过死板,一眼就将他判定为年少轻狂,想要在郡守跟前表现一下的年轻人。
接过他递上去的那一本冉固的拜帖,看也不看的扔到了门内,冲他扔下一句:
“行了,回去等通知吧。”
……
冉玉感觉他好像又发现了一个沐郡守蹲六年的原因了。
好家伙,这么看人下菜碟的?
他就这么像是一个游手好闲找出路的?
那这下要怎么办呢?
等通知也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
冉玉啃啃小点心,牵着马走向郡守府的后门。
他内心在世家公子的光风霁月,和鹅式土匪做派之间纠结。
为了未来省一点事,他最终决定执行江湖游侠方案——翻墙。
只要他说的消息足够震惊,沐郡守就不会关注到,他是怎么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进来的!
时间紧迫,说干就干。
松开缰绳任由马儿随风奔跑,他后撤几步助跑翻墙。
翻墙之余还不忘感慨,沐郡守一看就没有贪污受贿。
这院墙是真好翻啊。
冉玉拍拍身上的灰,按照官员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开的一脉相承建房子方案,很容易就找见了沐郡守的书房。
郡守不愧是郡守,书房跟前还有两个看门的。
所以……
那么大一个郡守府……连房主带别人加一块,一个巴掌就没了?
回想起一路空空荡荡,不种花不栽草,庭院里就剩一棵大树随风起舞的府邸。
还有在风里自由摇摆的野草,整座府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经常有人活动的样子。
冉玉绕道而行,走到窗户跟前,心底将安爻县令府和这里做个比较,更加坚定了要把郡守拖下水干活的心情。
窗户没关,露出在桌前伏案写着什么东西的人影。
那人的背有些佝偻,似乎是眼神不太好,跟桌面凑的极近。
明明也不过是二十五六七八九的年纪,发丝间却参杂些银白的色彩。
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是叔叔伯伯的年纪,完全看不出来和窗外的少年能算是同一辈的人。
伸手敲敲窗户,被手指骨里传来的些许不适打断思绪。
冉玉歪歪头,看着慢慢转过来看他的人,下意识就是一笑。
“沐郡守,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的身子有些抖,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般的冲到窗前。
他似乎操心的有些过度,连胡子都没时间打理,人也瘦的有些脱相。
“你是?!”
很奇怪的反应。
“我是冉玉,奉监察御史命,前来调查安爻人口拐卖及失踪一案。”
冉玉接着试探:“安爻县归属千花郡管辖,沐郡守,对于安爻县令高二河,私开赌坊,诱人买卖妻女,随意压榨安爻百姓一事,你是否知情。”
沐锦竭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可惜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知……知情。”
冉玉有些疑惑,从窗外翻进房内。
他这才发现这房子里空旷的很,书架上什么都没有,后边就那样摆着一张床,一点都不像是书房该有的格局。
“为何瞒而不报,纵容恶徒逍遥法外?”
这一句话落下,眼前的人像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大一个人,长的比冉玉还要高,就那样在玉的眼前完全破防。
“没有人了!没有人能够报上去了!”
他喘着气,努力把自己从复杂的情绪之中揪出来,以便于更好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您可知,这偌大的郡守府,为何就只剩下我三人了吗?”
三人?
“门外那两个,是徐州牧和那高栩,派来看住我的啊!”
“自我知晓安爻一事,便立刻着手调查……”
他在查出这件事情和一些人的联系后,便立刻写成奏折,一式两份,一份通过驿站发往安昌,一份留在了徐州牧手里。
“他们在驿站中安插了人手,轻而易举的就将奏折截获……”
知晓奏折内容,他们下手很快,令人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只晓得奏折放上去许多时日都没有结果下来,于是就想自己出门看一看,结果……”
不论是他也好,府内的下人也罢,只要是胆敢迈出府门一步的,都变成了在第二天送进来的……
肉泥。
哪怕是怕了,想要逃离的下人,他们也丝毫不曾放过。
好大的一个郡守府啊,热热闹闹招待过来落脚的同僚,开开心心聚过亲友的宴席,也曾为流离失所的人有了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
这里曾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而今,就只剩下了穿堂的风,还有肆意生长的杂草。
沐郡守不在乎自己被禁足,不在乎自己的颜面,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变相的软禁。
他只是单纯的心疼。
心疼无辜被他牵连的周遭,心疼他不能为民请命,为民做主,只能苟延残喘的一天一天又一天的坐在屋檐下,努力去护住在门前的两个小朋友。
“我知道您是为了安爻而来,我已不求己身,但求您好好护住门外的两个孩子,如此,纵下地狱,我亦可心安一分。”
他面向安昌,三拜九叩,与帝王告罪。
“臣奉命坐镇千花,却终究被千花迷了眼,于安爻百姓有愧!于被我无辜牵连的平凡人,有愧。”
冉玉敛下眼眸,问他:“那两个孩子,是你什么人?”
“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在某个冬日,他们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许是那个冬天不太好过,做长辈的又心疼孩子,就暂时托付给我。”
“我想着贱名好养活,于是就给一个起名叫伍花花,一个叫麻草草。也还真是托了这个名字的福,现下唉,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沐郡守幽幽一叹,拆开自己的被子。
“这是证据,我已无憾。”
冉玉一惊,下意识的就有了动作。
一个闪身将手挡在了沐郡守的头和房内的柱子之间。
嘶……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