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只是当初他们推开那扇红门后,其中的景象即使是见惯了的人也承受不住。
寻常的人家,讲究一点的话,会在门口放一堵墙,说是什么为了财不外漏,又或者是什么自家的福气不能流到别家去。
但通州守备的府邸并没有这些,许是因为早年间从军的缘故,他们门口有一片很大的空地,里边摆了些兵器的架子。
只是在这时候,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世家那些王丁朱薛之类的狗蛋们也不是真的蛋。
因此,守备府里的兵器架子上没有兵器,似乎也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兵器架落在空地的边缘,而空地中央,是比兵器架子更高,比兵器架子更宽的架子。
那架子有两人高,用的是通州这边没有的木材,其上纵横交错,将架子顶上交织成一个个空格。
而在木头交接的交点,上边垂下来一根绳子。
通州守备府共计一十三人,守备一人,守备夫人一人。
通州守备之子共计三人,仆从连带门口守卫共计八人,全部被吊在这架子上。
晏暮有两个哥哥,一人青衫学子袍,另一人穿的颜色深,只是在这时候,他们三个被串在了一起。
用的是晏暮和他们初见时的那一柄亮银枪。
日暮西斜,晚间夜色凉风起,他们三个就在空中微微摇晃。
沈决手中提着的那一位“通州守备”一声哀嚎:“大人!大人饶命啊!他们……都是他们……!”
“通州守备”的话没有说完,屋檐上四起了许多的黑衣人,一声“嗖”的冷箭,将他要说的话终结在了喉咙之中。
这位不知名姓但伪装通州守备将他们引到这里的人,此刻的喉咙被冷箭洞穿,眼睛睁大的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最后没了气息。
沈决冷笑一声:“呵,刚走一波又来一波?知道小爷是谁吗?”
领头的黑衣人不说话,只是机械式的抬手,然后落下。
沈决眉眼一扫,负手拔剑。
青礼剑上古朴的字迹一闪而过,化作道光指向一个个黑衣人的脖颈。
他内心一叹:果然就不该仗着熟悉通州地形一个人行动,这下好了,被包饺子咯。
“果然不该仗着熟悉通州地形一个人行动,这下好了,孤身入险境啦~”
……嗯?
沈决悄悄走了一下神。
然后被手臂上的刺痛惊的回神。
反手抹了那个黑衣人脖子,沈决回头一看。
冉玉正站在原地笑。
池鱼手放在了身后。
管算已经冲到了他身边,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他被划出的伤口。
“哟?”
沈决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无数的嘲笑。
他不再看冉玉那边,专心致志的和管算较劲。
这边的冉玉拍拍池鱼,按住了他拔剑的手。
池鱼歪歪头看他。
冉玉指一指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明明晚霞还在的天色里,却透漏出来诡异一般的黑。
月色不见,星光不见,除过不远处微微透过来别人家点的灯,还有幕后之人防止他们看不清这里的场地,支起来的火把外。
不见其余天光。
冉玉说:“如果我想的没错,倘若你再拔剑一次,会有一道雷劈下来,将你送回原来的地方。”
“当初,不也是突然劈下来一道雷,将你扔到这里的吗?”
他看看疑惑的池鱼 又说:“池小道长,我这般叫你,不是因为你穿着道袍的缘故。”
冉玉叹一口气,看着更加迷惑的池鱼,在另一边一群背景板的情况下,给池鱼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候拔剑。
“池小道长,你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这样的事情落在寻常人家,没有什么大碍,但落在你的身上,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路,是不行的。”
“如果你只是浑浑噩噩的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你,存在没有意义。”
冉玉眼睛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是恨铁不成钢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我的话在这个时候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是没有关系,池小道长,请记下来。”
他叹一口气,拔出池鱼的剑。
“而这些,我们就可以解决。”
在池鱼呆在原地的动作里,他冲进了人群。
沈决看见冲进来的冉玉的时候都快吓死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玉?!你进来干什么?谢不肉不是说你不要随便跟人动手?”
冉玉扬声回他:“这时候了,还能叫随便?”
沈决想把他扔出去,可惜没走两步就被周围围上来的黑衣人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冉玉在这里砍瓜切菜般的撂倒一个又一个。
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不远处的通州人家里,灯火渐渐暗下来,昭示着整座通州都已经静下来,沉寂下来。
在这沉寂的夜色里,他们就这么砍了一夜,直到天边透出灰蒙蒙的白,所有的黑衣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倒在地上哀嚎,他们才有时间空出来喘口气。
冉玉提着剑的手在抖,抖的他手里的乱红都拿不稳。
“哐啷”一声,剑掉在了地上。
沈决想冲过去看一看,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铁一样让人迈不出步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管某用着飞一般的速度飞过去。
冉玉喘着气,看看周遭又看看自己,蹲下身试图把地上的剑捡起来。
他确实捡起来了,只是下一瞬剑就重新掉在了地上。
冉玉又蹲下,勾着手指试图再次把剑捡回来。
剑上的“乱红”字样左右晃荡了两下,落在了一双手掌里带着薄茧的手里。
冉玉抬头一看,是带着笑的管算。
“诶呦,谁家的玉娃娃?拿剑干什么?我这里还有玉,玉配玉娃娃,这才是天生一对嘛~”
冉玉歪头看管算:“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有一块玉在我这里了。”
管算“嗨呀嗨呀”的拉着他找个干净地方坐下,从自己腰间把那一块刻着廊下燕的玉放到他手里。
他眉眼弯弯的看着冉玉:“也可以两块都在不是?”
……
一边的沈决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