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来了。
吹过冉玉有些瘦下来的腰身,吹进管算的眼里。
于是管算觉得:诶呀羞死算了!
转身跑了。
冉玉站在风中凌乱。
他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地方,以至于让算不管不顾的走了?
管算“噔噔噔噔”跑走,又“噔噔噔噔”的跑回来。
他似乎牢记出门之前要跟人报备这一概念:“阿玉,我出去溜达一圈,一会就回来哈。”
冉玉摇头一笑,重新走回高台边缘。
高台下的将士们不知何时将一个人推推搡搡的往外推。
冉玉定睛一看。
这人身形修长,虽然身上服装与周围将士没有什么区别,但打眼一看,却是难掩周身气度。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有神,仿若藏着无尽故事与智慧,偶有锐芒一闪而过,恰似暗夜流星。
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线条坚毅,颌下短须更添几分成熟稳重。
肤色透着久历世事的沧桑质感,举手投足间沉稳干练,不见丝毫浮躁,宛如一柄蒙尘却难掩锋锐的宝剑,只待知音者轻拭,便将绽放绝世光华。
冉玉忍住想要歪头的冲动,毕竟在这个场景下,歪歪头看人总有一种失了气势的感觉。
他在高台边缘坐下,与来人平视。
“阁下?”
来人抱拳,嗓音叮叮咚咚的:
“末将庄二狗!见过大人!”
冉玉坐下的身子石化了。
“你说……你叫什么?”他勉强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颇有些不可置信。
“末将!庄二狗!”
这位庄二狗很喜欢他的名字,在冉玉跟前又重复了一遍。
冉玉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在和我说笑?”
他抬手,先打断庄二狗着急的想要解释的话,问他:
“我刚才说,若有因此不服者可上前,这位庄将军,是不服?”
庄二狗挠挠自己后脑勺:“不是啊,他们说我爹的仇有人报了,让我上来感谢感谢。”
???
“你是前任安南将军庄错的后人?”
“昂,当初南越那一群狗娘养的,一边说什么我爹功高盖主,让我爹连门都不敢出来,然后就趁着我爹窝在家里的时候,给我爹下毒。”
庄二狗往地上“呸”了一口:“一群什么玩意,奶奶个腿的,把我爹毒死了,派来一个混吃等死的。”
冉玉:……
“不能说奶奶个腿?那爷爷个腿的?”
冉玉伸手扶额,止住他嘴里这个腿那个腿。
“我记得庄将军……是读过书的人啊……怎么给你起了个怎么样的名字?”
庄二狗“哦~”了一声:“这个?是我被追杀的时候,路过有个婆婆,她说贱名好养活,然后我就寻思着吧——”
“我爹又不是真的犯事了,他又没错,肯定是名字里有个错,所以他们都说我爹他有错。”
“那我不叫错,我叫一个二狗,哪怕他们然后说我是狗,那我本来就活成狗了啊?”
“到时候一口咬上他们,说不定还能扯下来两块肉,让他们疼一疼。”
庄二狗手往高台上一撑,把自己扔到冉玉旁边。
“你就是,我爹说过的冉玉?”
冉玉似笑非笑:“庄将军和你提起过我?”
庄二狗手向身后一撑,抬眼看向天空:“他说,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人,不管是哪方势力,得你得天下。”
天色正好,湛蓝湛蓝的,时不时飞过几只彩色小鸟,映着缓慢西斜的太阳。
冉玉轻轻一笑:“世人谬赞,庄将军听信误传罢了。”
“姜家两个小姑娘的事情,多谢了。”庄二狗翻身凑到他身边,用认真的眼神盯着冉玉。
冉玉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连账本都只是随便拉人来算,怎么就谢上我了呢?”
庄二狗伸手拍拍他:“不要跟我装蒜,如果不是你的默许,她们俩能在章法卫存在的情况下把你拉到大本营?”
冉玉摊摊手:“我叫章法卫可是需要响箭的,可惜了,上一次在徐州安爻的时候用掉了。”
“我本来想让褚渊回去再帮我带一支响箭过来……结果……”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给忘记了。”
庄二狗拍拍他:“行行行,说别的。”
“广福那个狗东西,跟南越拉拉扯扯牵绊不清就算了,还跟矮矬子跟大胡子凑一块,我忍他已经很久了,这次要是没有你,我迟早给他天灵盖掀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那这广福,你准备怎么办?”
冉玉揉着自己手指:“本来想杀了算了,但是突然想起来,通州城内应该还有些极为恨他的,到时候关在一起,放到闹市门口。”
庄二狗比着下巴想了一会,使大劲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走,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冉玉不着痕迹躲开被栽进地里的命运。
“酒就不必,我在通州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这次出来只是确认安南军是否如同传言。”
庄二狗走上前,张开双臂向身后转了一圈:
“那现在确认的怎么样了?”
冉玉点头:“嗯,安南军并非是广福一言堂,这就够了,庄将军,告辞。”
管算怀里揣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看见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凑过来:
“怎么了,要回去了?”
“嗯,你这是什么?”冉玉看着他怀里揣着的那一堆,有些好奇。
那一堆是些半指长的小果子,跟杏的颜色有些像。
庄二狗看着管算怀里揣着的这一堆,眼角莫名抽了抽,说:
“这果子算是通州特产,特甜,你们多带些回去,给别人也尝尝哈。”
冉玉不明所以,试探性的往自己嘴里扔了一个。
他的脸在下一刻扭曲了。
酸。
这果子真的很酸。
冉玉冲庄二狗招招手:“走了。”
他跟管算说:“这果子,你在哪摘的?”
管算很自然的把手伸到他嘴边:“就在那边,我吃了一个,觉得可以拿回去看池鱼的热闹,倒是没想到,现在看上你的热闹了?”
冉玉偏头把嘴里的酸果子吐掉,伸手把管算的手推回去。
“嗯,我也觉得池小道长可能会喜欢,我们多摘一些,给且慢和鹅也尝尝。”
管算和冉玉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同时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