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玉勾勾手。
褚渊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怎么了,冉大人?”
冉玉摇头,接着说:“时萤呢?”
“带着一些奏折回安昌复命去了,来人拿的是陛下的圣旨。”
冉玉叹了一口气:“历想,让他留在通州吧。”
褚渊的声音带了一些不解:“冉大人?”
冉玉却是不想再说。
沈决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冉玉:“阿玉……是……”
冉玉打断了他:“沈兄长,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有什么哑谜要背着我说?”
肩膀上一沉,冉玉感觉自己头上多出来一个下巴。
是管算将自己挂了上来。
沈决有些犹豫了:“你是……阿玉……你,信他吗?”
冉玉点头:“是,我信,但有些事,不是我信,就能完美解决的。”
管算被似是而非的话语糊涂了脑子,丈二摸不着头脑一样。
“不是,你们怎么突然打开哑谜了,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沈决摇头:“这件事的苦主不是我,站在我的角度,我当然希望我能告诉你。”
他笑了笑,脸上有些歉意:“但我一向站在阿玉这边,如果他没有跟你说过的事,那我一定不会说。”
管算没有找到答案,看向了冉玉。
冉玉神色开始复杂了。
他缓慢开口:“沈兄长,回去吧,还有……阿算。”
像是等待什么处决一样,管算的心提了起来。
冉玉却说:“就先当做,是我的一点私心吧,阿算,过两天再问,好吗?”
十六岁,正是水灵灵的年纪,被这样的少年满眼希冀的看过去时,总会让人忍不住软下心肠。
可不知怎的,管算这一次没有被迷惑。
他说:“你不要再避重就轻了,阿玉,这件事你一直都在逃避和我说,可这并不是什么我会有芥蒂的东西,反而是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本身,会是你我的芥蒂。”
冉玉敛着不太自然的神色,低头开始走神。
告诉你什么呢?
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在这个时代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
因为我见过以后的你,所以才知道,你不会在此停留太长时间。
池小道长已经离开了,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要为了已经发生很久的事情,让你为我平白无故的生出好多担心吗?
我也不想逃避,可这件事本身,就带着逃避。
冉玉眼神里多了一丝祈求:“现在,至少是现在,不要再接着问下去了,阿算,不是我不告诉你,但你给我一些时间,来让我组织好应该要怎么和你说的语言,好吗?”
管算看着十六岁的少年。
他明明在这几个月已经……多了一些人气的。
是这件不可言说的事情,本身就带着让他逃避的色彩吗?
管算后退一步,沉默着。
现在,像是被处决一样的心情,落在了冉玉身上。
管算猛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的错。”
冉玉眨眨眼:“我的错。”
“你们俩,如果不帮我处理事情,就赶紧给老娘滚回安昌,整天在我这里互相领错,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来这里特意嘲笑我的吗?”
纪雪埋头在书案,一脸生无可恋的抬头,满腔怒火的开口:
“南意!把他俩给我,轰出去!”
管算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孩子气一样伸出自己小指:“那就说好了,等你愿意说了,一定要告诉我哈。”
冉玉在原地又开始发呆了。
半晌之后他才伸出自己的手,将手掌搭上了管算。
“……好……”
尹南意抱着几本书跟在他们身后跟了出来。
见到冉玉第一眼先是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尹姑娘?”
冉玉疑惑了。
“尹南意?”
管算不爽了。
冉玉先是伸手去接尹南意手里抱着的书本。
她好像对于这些书爱护的很,每一本书上都包上了书皮。
见到冉玉伸手回来先是一躲,看见管算过来躲的更快了。
冉玉也不强求,说:“纪姑娘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就不和你坐一辆马车,尹姑娘,你自己可以将自己的东西搬过去吗?”
尹南意好像有些怕他,声音里带着细不可察的颤抖:“我,我自己可以,多,多谢,冉,冉……冉……”
“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呢?”冉玉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然后说:“如果不好称呼的话,可以看着我说你,看着阿算说他,这个可以接受吗?”
尹南意脸突然红了,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的,极为闪烁的光芒,甚至顾不到怀里的书会折页,捂着嘴说:“好!”
然后就捂着嘴跑远了。
冉玉摸摸自己的脸,回头跟管算说:“我应该没拿出来吓唬人的姿态啊?看起来就那么可怕?”
管算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哦,她磕到了。”
冉玉感觉这后边事情有些复杂,很有眼力见的不再询问。
于是从通州回安昌的时候,他们从九月初一开始走,走了二十三天,走到了安昌城外三十里。
暗沉的铅云低低地压了下来,将天空挤得狭小逼仄。
街头巷尾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风开始不安分地乱窜,撩动着行人的衣角,好似在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天色在午后迅速暗下,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进暮色。
闷热的空气里满是压抑,街边的树木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叶片簌簌作响,每一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颤抖。
乌云如墨般翻涌,将阳光彻底吞噬。
远处的山峦隐没在一片混沌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腥气,行人脚步匆匆,神色间带着不安,仿佛这场即将到来的雨,会带来难以预料的改变 。
冉玉正准备去找人,却看见门外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一个人。
“冉大人,请速回安昌。”
“我?”
“陛下急诏,请冉大人不要为难。”
“出什么事了?”
“冉丞相遇刺,已经身死,施大人不能接受,扶着灵柩已经进城。”
……
谁?
“你先等等,我去找个人。”
在那个人看见的未来里,他的父亲,真的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