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姐姐？
    小树一下子愣住，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她姐姐。
    小树忍不住回头。
    这一看之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下一秒，一股铺天盖地的情绪如潮水般，瞬间将她吞噬。
    以至于她身形微晃，差点没法站住。
    酸楚、嫉妒、愤怒、无助......齐齐涌上心头。
    她看到了五个小团子，跟姐姐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团子。
    比曾经的她更像姐姐的小团子。
    那是姐姐的道灵。
    小树本来偏墨绿色的脸，竟然变得几分惨白。
    姐姐有自己的道灵了。
    姐姐有自己的道灵了！
    为什么小树，不是姐姐的道灵？
    为什么？！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好似消失，天地间好似只剩她一灵。
    一股被抛弃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明樱似有所感，心口一痛，下意识喊了一声，“小树......”
    她不喊还好，一喊，“啊.......！”
    小树突然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小树！”明樱大急，想冲过去安慰小树。
    可小树却捂着胸口，后退数步。
    不要过来。
    明樱怔在原地。
    原来就在小树情绪波动放声痛哭的时候，心口那根来自于商木的道骨，顶端那一点她拼尽全力护住的绿意，被一片漆黑的气息包裹。
    那些漆黑的气息争夺着、撕扯着，想要把那抹仅存的绿意吞噬。
    那是阴白骨的意志。
    他要把小树关于曾经的记忆全部磨灭掉，只有这样，小树才能完完全全、真正地属于他，且永远不会再生出二心。
    “藏得可真好啊~要不是这一次，可能真的一直无法发现呢。”阴白骨道。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小木五个，又很快移开眼，眸中有异样的光彩一闪而过。
    “不要！不要！”小树哭喊着，挣扎着。
    身上长出无数条枝桠，那些枝桠疯狂地摇摆，抵抗着阴白骨意志的侵袭。
    姐姐有自己的道灵了，姐姐不再需要小树了。
    可是小树，还是不想忘记姐姐，不想忘记和姐姐在一起的一切回忆啊。
    小树更不想伤害姐姐。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可她是阴白骨蕴育出来的道灵，她抵抗不了阴白骨的意志吞噬。
    “不要，不要......”
    小树的哭声渐渐弱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更加浓郁的黑，甚至，带着一股腐烂和恶臭的气息。
    “我的道灵，不要抵抗了。”
    阴白骨的声音，蛊惑般在小树脑海里响起。
    “你本就是我的道灵，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只有我不会害你，不会抛弃你，不会背着你悄悄蕴育别的道灵。”
    “我的道灵，你生来就是邪恶的，你吸了那么多人的神府本源物，吸了那么多人大道的力量，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在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后，还会要你吗？”
    “哪怕她嘴上不说，难道心里真的半点不在意、不嫌弃吗？”
    “会的，一定会的！因为正邪不两立，她是正，而你是邪。”
    “我的道灵，别挣扎了，只有我，你的主人，才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
    “不！不！姐姐不会的！不会的！”小树痛苦地抱住头，想要将阴白骨的声音隔绝。
    “阴白骨，你对小树做了什么？！”见小树如此，明樱的心剧痛。
    小树因为她，难过了，小树因为她，被她的主人阴白骨欺负了。
    可她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小树。
    她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无能为力。
    五个小团子老老实实地站在明樱身旁，有些不安。
    它们是不是惹祸了呀~
    可是刚才它们感应到小主人的焦急，要是不出来，不凡哥哥和姜姒姐姐就要重伤了~
    如果小主人挂念的小树姐姐，伤了小主人的朋友，小主人会很难过的。
    而且它们也很好奇小主人挂念的小树姐姐，于是就一起出来了。
    可是小树姐姐，好像因为它们的存在，伤心了......
    “我的道灵，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阴白骨蛊惑般的声音，继续在小树脑海里响起。
    “我们赌一赌，看看你的姐姐，是不是如你所说，真的不在意你的所作所为，真的看重你们之间的情谊。”
    “若我赢了，你放弃抵挡，若你赢了，我放你走。”
    “我阴白骨对天发誓，若有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为了让小树同意，阴白骨不惜发下毒誓。
    甚至将那吞噬小树道骨顶端绿意的意志，也散去了。
    “我的道灵，怎样？赌吗？”
    阴白骨温和地看着小树。
    小树周身枝桠散去，她松开手，站直身体，眼神里全是迷茫。
    赌吗？
    要赌吗？
    可万一......
    “怎么，我的道灵，你是害怕面对真相吗？”阴白骨道。
    “不！”小树冲口而出。
    姐姐不会嫌弃她的，不会的！
    “既然不怕，那就赌吧。”阴白骨道，“我的道灵，可不能这么优柔寡断啊。”
    “赌就赌。”小树咬牙做了决定。
    “阴白骨......”
    明樱话没说完，阴白骨打断她，“小丫头，你知道小树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在短短时间内，提升到这么强的吗？”
    “我不在乎，只要你把小树还给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明樱嘴上回答着阴白骨的话，眼睛却看着小树，坚定道。?
    小树吸收了她不少精神力，虽然被阴白骨磨去不少，但她依然能感知到小树的想法。
    “还有小树，姐姐不会放弃你的。”
    “虽然姐姐有了小木五个，可姐姐也不会放弃你的。”
    明樱道：“对姐姐来说，小树永远是最特殊的。”
    “小树姐姐，等你回来了，陪我们一起玩~”小木软软道。
    “一起玩，一起玩！”小金小水小火立马附和。
    慢一拍的小土：“......一起玩。”
    小树怔了怔，和姐姐的道灵，一起玩吗？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她带着五个和姐姐一样的小团子，去山间，去林里，去湖边......一起玩耍、一起抢东西吃的情景。
    也好像......不是不可以......
    小树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忍不住就露出了几分期待。
    只要她赢了，她就可以跟姐姐走了......
    阴白骨静静看着这一切，一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甚至有一种很期待看到这样一幕发生的神情。
    待小树的眼神忍不住看向他时，阴白骨才又开了口。
    “当初我冒着必死的风险，在商辰风重伤之际，使手段从他的道灵身上抢走了一根道骨。”
    “别的道灵都是从大道上蕴育出来的，只有小骨，是我用道骨蕴育出来的。”
    “为了蕴育她，我杀了九十九个修炼木之道的修炼者，用他们的神府本源物和大道、连同我的气机炼成一盆特殊的道水，将那根道骨放在其中，让它吸收里面的灵气。”
    “再后来，我日日往里注入气机，又陆续杀了九十九个修炼木之道的修炼者，取出他们的神府本源物和大道，放入那盆道水中，以维持其中的灵气。”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五年，终于有一天，道水中出现了一个道灵光团。”
    “我欣喜若狂，继续蕴养，一直养一直养......可结果有一天，道灵光团突然消失了。”
    “后面的事情小丫头你比我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再后来，我找到了小骨，为了收服她，我将她泡在那道水里，想让回想起曾经的一切。”
    “慢慢的，小骨与我之间有了感应，为了让她快速提升，我不停地杀人，不停地让她吸取神府本源物和大道，这才让她有了现在这样的实力......”
    “我不在乎！”
    明樱坚定道：“那不是小树的问题，那是你的问题，她只是承担了你的罪孽而已！”
    从知道小树是道灵、以及猜测她的主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开始，明樱已多少猜到了一些。
    也明白为什么小树杀性那么重，还一直想吃了林阿公神府里的本源小树苗、喝了沙佑神府里的本源之水。
    这一切，都和小树的主人有关。
    可小树很乖啊，真的很乖。
    她的主人这么邪恶，她生来就有邪恶的天性，可她却克制了自己的天性。
    她说不可以吃，小树就不吃，她说不可以喝，小树就不喝。
    她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从来没做到无缘无故伤害人的事......
    阴白骨似乎早料到明樱会这么说，也不意外。
    “小骨是我蕴育出的道灵，那些事不管是我做的，还是她做的，没人会在意。”
    “因为我和她都得到了好处，她因为我到了七阶五段，我也因为她，晋级为八阶王者级强者。”
    阴白骨道：“你不在意，只能说明你们两个的感情真的不错，就这样把你们分开，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我改变心意了。你刚才说让我开个条件，只要你能做到，你一定做到，这话还算数吧？”阴白骨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同时扫了小木五个一眼。
    那笑容，那眼神，让明樱一下子明白，阴白骨所谓的条件是什么。
    他想要小木五个！
    可小木五个，是她费尽心思从五行大道上捕来的，她怎么可能让给他？！
    “怎么，反悔了，小丫头？”
    阴白骨面上笑容越来越盛，他看向小树，“看到没？小骨，你的姐姐，骗你的。”
    “不是，小树，你听我说......”
    看着小树眸中逐渐加深的失望，明樱急着想辩解，可阴白骨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根本不是诚心想把你要回去，你还看不明白吗？小骨，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只有我，才不会抛弃你。”
    明樱怒道：“阴白骨，你不要挑拨离间！我是不会放弃小树的，永远不会！”
    “那你把那五个小道灵给我！你把它们五个给我，我就把小骨还给你！”
    现场顿时安静了一息。
    阴白骨缓了缓，道：“你要把我辛苦蕴育的道灵要走，那还我几个道灵，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否则，我凭什么把我的道灵给你？！”
    五个小团子见矛头指向它们，看着阴白骨，个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小木：“你那里肯定没有好吃的，小木不要！”
    小金：“你打架太菜了！小金不要！”
    小火：“敢打小火主意，小心小火揍你！”
    小水：“小树姐姐，这个坏蛋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不要上当！”
    小土憋了好一会，哼哧哼哧：“......你太丑了，小土不喜欢~”
    五个小团子纷纷抗议，不想换主人。
    明樱看向小树，“小树，你不要听阴白骨胡说，你和小木五个虽然不同，但对我而言同样重要，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这种场面话就不要说了，小骨可不是那么肤浅的灵！”
    阴白骨假装思索了一下，“不过，拿一个换五个，算起来你确实吃亏。”
    “要不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一个换一个！”
    他指向小木，“就它，木道灵换木道灵，如何？”
    “你的道灵实力不过四五阶，小骨已经七阶五段，这样算起来是我吃亏。”
    “不过我大度，认了，吃点亏就吃点亏。”
    “可你若一个都不想换，说明小骨对你而言也不过如此。”
    “想拿走我的道灵，却不愿意付出相应的条件，这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向来能言善语的明樱，面对阴白骨的语言陷阱，这一刻，却突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阴白骨是邪修，哪怕小树真是他蕴育出来的，她也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
    可小树真正在意的，是她的在意，是她在她心中的位置啊！
    她清楚，阴白骨比她更清楚，所以才布下这样一个陷阱，想让小树彻底死心！
    明樱看着小树，恳求道：“小树，你冷静点，你听姐姐说......”
    可小树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流着泪，声音里带着哀求，“姐姐，真的不能换吗？真的不能把小树换回去吗？”
    “不是，小树......”明樱上前一步。
    小树却后退一步，露出悲伤的神色，“小树对姐姐而言，真的比不上姐姐的道灵吗？”
    “小树，不是这样的，小树，你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明樱哭着道，小树眼里的悲伤刺痛了她。
    “既然小树这么重要，那姐姐为什么不换？”
    “为什么不换？！”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一阵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吼中，小树突然整个人冲天而起，无数长长的藤蔓蔓延开，在身后飞舞。
    那原本墨绿色的藤蔓，在这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天地，也似乎变得阴暗了起来。
    “小树！”
    “姐姐不要小树了。”
    小树眼里的愤怒和悲伤慢慢散去，逐渐变得麻木、平静而阴冷。
    “姐姐不要小树了。”
    她淡淡道：“那小树，也不要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