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以北很快有了秦骑巡查。
    所有牧民开始登记，发照身。
    山岭各处也开始了烽燧修建。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场一波三折的战事似乎终于在这片草原平静了下来。
    大片的土地进行着开垦，已有来自内地的移民来到了此地。
    荒野的生活并不美好，初始的帐篷都无法保证每个人。
    只能在地上挖个草窝子住进去。
    这里仍有外匈奴时常骚扰，所以开垦的区域仍是局限在德水沿岸。
    无论到了何处，有了土地才能安身立命。
    德水流经此地，平缓且清澈，水上航运，成为了连接北地郡的有效运输通道。
    来往的各家商贾船只有很多，每一次都带来了大批迷茫人群和各式物资。
    新郡已立，有些故事，也将重新开始。
    阴山北方，有两支秦军曾北上。
    一支去了有月余，到如今还没有一点信息。
    一支五万余人，在大漠间行进，不时有补给队伍到边塞之地运送物资。
    蒙恬看着前方渐渐行过来的队伍，有些奇怪。
    这是一队两万人的秦卒，打出的是雁门郡的旗号。
    传信士卒很快得到传信，这是雁门牵制匈奴的一支秦军。
    “你说东胡郡守被围了？”
    蒙恬展开了舆图，推测着如今的情况。
    “若真是如此，匈奴已经南下，边塞恐怕已经在防守姿态。”
    说完，他便传令士卒，让人去最近的边塞走一趟。
    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么那里势必会点燃烽火。
    他们一路靠着边塞行进，一来为了方便补给，二来为了方便信息传递。
    此行漫漫长路，为的就是阻击匈奴主力。
    这下真让蒙恬逮到了。
    两日后，他便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雁门郡尉孤军救回东胡郡守，匈奴大军进犯化德城！各郡告急，需紧急驰援！”
    消息是有延后性的。
    在这期间蒙恬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消息来自漠北草原，那片高原之上。
    有一个负责传讯的匈奴游骑被捉到，此人言匈奴祭天之地有秦骑驰骋往来。
    搅动得故地千里不得安宁，已成匈奴大患。
    “好家伙，这个燕良成了马贼了吗？”
    蒙恬看着燕良的活动路线，哈哈大笑。
    手下部将也是一脸欣喜。
    “三千精装马贼，的确可以让那匈奴右贤王头疼的！”
    驰骋三千里，这下秦骑之名，必将震慑整片草原区域。
    “已经有人来给冒顿传递信息了啊。”
    没有由来的，蒙恬说了这么一句。
    “将军的意思？”
    “如果你是冒顿，得知有一队游骑在自己腹地捣乱，会怎么想。”
    部下不明所以，蒙恬却若有所思。
    如果是他，便不会再南下了，而是立即回归，或者远遁。
    既然已经有秦人北上，那么河南地的战况已经落下帷幕。
    他或许还会想，自己请来的月氏援军会不会来。
    若是没有来，他南下又能改变什么。
    还有可能被人彻底围拢，成了瓮中之鳖。
    “将游骑撒出去，但凡遇见匈奴哨骑，不要接战，立即来报！”
    天气已经入秋，草原夏日炎热渐去。
    昼夜温差渐大。
    夜幕繁星点点，营帐中灯火晃动。
    蒙恬刚收了舆图，打算入睡，便听得帐外一声马嘶之声。
    他立即披衣而起，来到外面。
    “太尉，哨骑来报，东北五十里外，有大片灯火！”
    蒙恬眼睛一亮，随即笑了起来。
    “这位冒顿单于果然撤兵了！”
    他想了一下，便令手下部将点三千轻骑。
    “让弟兄吃饱，马匹也喂些青储料。
    子时出营，寅时动手！
    记住，不要恋战，将他们往西北赶！”
    ……
    十万军卒的大营，延绵数里。
    匈奴人又天性散漫，扎营之地更是乱作一团。
    抢来的牛羊被临时圈养，好在草原到处都是食物，也饿不到它们。
    夜已深，银河西移。
    那些负责巡查的人也困倦了起来。
    这时忽听得有一声惊呼。
    接着便是更多人的吵闹声。
    便看到那片圈养牛羊的地方，忽然燃起了大火。
    草原确实会有野火发生，但那都是在秋末，草木干枯之后，偶尔有不知如何燃起的火焰。
    这时虽然已经入秋，但这道火焰明显不是自然原因。
    秋风助长火势，那些被圈起来的牲畜躁动，直接冲出了牢笼，朝着王帐而来。
    火焰舔舐到了毡帐，更添爆裂。
    草原人有自己对待野火的方法，便是将火线方向的草木全都清空。
    可就在这时，或有一声号角响起。
    似有无尽人群呐喊，借着火光，无数箭矢燃火而来。
    这场景太过可怕，似乎火焰中有无数大军，即将从火焰中冲出。
    睡得正香的匈奴人被喊声惊醒，看到漫天火焰而来，立即四散而逃。
    十万人，十万马，一场大乱，在夜幕下缓缓上演。
    冒顿被一群亲兵护卫着，西逃了三十多里才停了下来。
    此时天微微亮，渐渐收拢了一些溃兵。
    十万人，到现在还有个四五万的样子。
    各个烟熏火燎的，狼狈不堪。
    “是秦人？”
    “没见到人，是鬼神吧！”
    也只有鬼神有那种威力。
    就连一直仗着长生天威名的冒顿都有些后怕。
    “立即收拢勇士，此事若被秦人探得，我等必然大祸临头！”
    ……
    一场大火，延绵烧了十多里。
    负责夜袭的人有些难以置信。
    “是不是火油倒多了？”
    “谁知道那群匈奴人的毡帐这么容易着。”
    “可惜了这群畜生，被烧成这样。”
    大火的罪魁祸首看着狼狈的火场，大片的草场漆黑一片，仍未烧尽的余烬还冒着热气。
    热气之中，还有大片牛羊以及人类的尸体。
    天地之危，非人力可以左右。
    匈奴人西逃的路线，都在蒙恬的掌控之下。
    一场大火，烧了一半的人，超出了他的预料。
    “今日起，各处营帐用火不规范者，斩！”
    随着这道命令而下的，是一次围杀。
    秦人铁骑，遇到狼狈而逃的匈奴人，只有一边倒的屠杀。
    惨嚎在草原上响起。
    绵延十几里的战场上，鲜血流淌了一地。
    滚滚乌云遮天而来，初秋的一场大雨，将所有的血腥都掩盖了起来。
    包括那片烧的黑黝黝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