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一个乡野弃妇
作者:落花归春意   宁七最新章节     
    “诗兰她......”
    “那个男人死了,因为喝酒赌钱,被仇家追杀。”在场没人比宁忠伯更难过。
    萧诗兰明媚洒脱,那样好的一个人,却嫁给了一个乡村野夫。乡村野夫也就算了,竟然还赌钱喝酒,还打女人。
    宁忠伯赶到时,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半年。他留下的债没有还清,萧诗兰的婆母没日没夜的逼迫她绣手帕,好卖钱。
    那个婆母面目可憎,见宁忠伯衣着不凡,便开始打起了歪主意,“你与这小妇什么关系?”
    宁忠伯正义凛然,“故交,仅此而已。”
    那老媪眉毛一横,“既然是我家妇人,生死便由我说了算。”
    金喻当时实在是看不下去那老媪的面目,差点没忍住动起手来。幸而宁忠伯抬手止住,这老媪无赖,却是“良民”,私自打杀良民可是重罪。
    金喻忍了几忍,才没动手。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让我们将她带走。”
    萧诗兰的婆母见宁忠伯松口让步,揪着她的衣领道:“就是这个小贱人诓哄着我儿去喝酒赌钱,如今家产败光,儿子也被她克死了,我欠了一屁股的债。这些债款总要有人还,这小贱人可没还完,我能让她跟你们走?”
    金喻再次冲动,宁忠伯狠狠拽住她的胳膊,“阿喻,别冲动。”
    金喻气不过,可服从命令早已成为肌肉记忆,只能冲着那老媪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个没皮没脸的老东西。萧家姑娘带来的嫁妆足以你们家吃上两辈子了。萧姑娘那样有教养,怎么会诓哄着你家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去喝酒赌钱?”
    老媪知道金喻是个嘴巴厉害的,可她人间浸淫几十年,可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拿到钱才是要紧的。
    “开个价吧。”
    宁忠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萧诗兰本是一个明媚潇洒之人,她向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认输,更别提屈服于他人了。然而,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如此高傲的她遭受了这般折磨。
    此刻的萧诗兰低着头,默默不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她就像一只被驯服的野马,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听从主人的摆布。而萧诗兰的婆母则像一头凶狠的恶狼,贪婪地商议着关于她的“价格”,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在这一刻,萧诗兰觉得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
    “一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萧诗兰死了丈夫,去向自然是由婆母决定。
    再嫁也不用看娘家的意见,看的是她的婆母。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萧诗兰从前是有一个儿子的,可那时候恰巧她的郎君赌钱赌的厉害,连同着给儿子看病买药的钱也挥霍殆尽。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那样乖巧,就这么活活病死。
    萧诗兰沉默着看那一张银票被送到婆母手中,面对着宁忠伯伸过来的手,她心中不是高兴,而是苦涩。
    宁忠伯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四个字:清风霁月。
    如今自己是再嫁妇的身份,且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个乡野弃妇,如何配得上风光无限的国公爷呢?
    宁忠伯愣愣的收回手,示意金喻扶着她,将她慢慢带到马车上。
    萧诗兰始终不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也大不愿意下马车。宁忠伯只好骑着马与马车并行,说着他们从前的事。
    他眉飞色舞,满心欢喜的回忆。
    马车中的人却捂紧了嘴,生怕漏出一丝哭腔。
    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
    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宁袁氏想到萧诗兰从前活泼明媚的模样,再看她如今的沧桑,忍不住感叹:“那样的一个好孩子,却被自己家里人折磨成这样。”
    宁忠伯一路上慎重思考了良久,听到宁袁氏的这一声感叹,他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阿母,儿想成家。”
    宁袁氏凝视着眼前之人,当她捕捉到对方眼神中的那丝迟疑时,心中已然明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她神情庄重地伸出手臂,用力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道:“吾儿啊!你心怀情义,这本就是一桩美事。为人处世,就应当如此。莫要担忧其他,娘自然会应允此事。”说罢,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给予他坚定而温暖的支持。
    只是还没等宁忠伯欣喜,宁袁氏又道:“可是......流言蜚语如同狂风浪潮,你能受得住,诗兰她一个姑娘家,能放下这些,与你在一起吗?”
    “她如今虽然落魄,却也不该任人摆布。你不应当先求我答应,应当先问过萧姑娘的意见。否则......你拿钱将人救出来,不问意愿就将人娶回家,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宁忠伯了然,轻笑:“诗兰会愿意的。”
    青年回答的笃定,他始终认为萧诗兰对自己尚有情义在,否则也不会跟着自己回来。
    可当他蹲在萧诗兰脚边,满怀欣喜的问出自己的问题,期待着她的答案。她却眼含泪光,轻轻摇头。
    “阿兰,为什么......”
    青年的心脏仿佛被人揪住一样难过,看着她眼中的泪光,也不敢再继续追问。
    萧诗兰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被泪水打湿,显得愈发楚楚可怜。然而,她只是默默地流泪,不断轻轻地摇着头,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又无法用言语诉说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宁忠伯不是个会强取豪夺的人,得到答案,他轻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起身,正要离开,萧诗兰却第一次主动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忠伯......”
    宁忠伯红着眼眶,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们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宁忠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风光无限的城国公。而她,只是一个被折磨了许久,毫无心性傲骨的乡野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