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春华心虚的站起身，激动的反驳，“你少血口喷人！”
    “敢做不当？”事到如今，红妆也不想给她留脸面，“猫是谁杀的，肉是谁烹饪的，皮是谁挂的，需要我把人揪出来和你对峙吗？”
    “别说了。”虞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制止红妆，她已经很累了，安排完孙媳妇们，她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不想在谢春华身上浪费精力。
    红妆悻悻的闭上嘴，刚才要不是谢春华带头，那些人还得再演会儿舍不得，她们有人情味的离开，老夫人也不会这么伤心！
    “你当是联系好了去处，我也就不留你了。”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不过我有句话要提醒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带着巨额财富，出去别让人骗了。”
    谢春华是谢家的嫡长女，嫁妆比她妹妹们厚，谢宛如留下的嫁妆，她都哄着虞丛寒要走了，还有之前管家时抠出来的，她手里至少也有万金。
    一个没有娘家依靠，还携带巨财的女人，只身投靠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姨姑姊妹，不是那么好活的。
    “我的姑母没有那么冷血，就不劳您操心了。”谢春华高傲的同老夫人告别，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虞老夫人对谢家的绝情，她父亲的死都是虞青山害的。
    “怎会是三郎媳妇……”虞三夫人一言难尽的目送她离开，要不是红妆说，她还不知道虞太夫人的死和谢春华有关。
    虞老夫人自嘲一笑，又打起精神问还没走的孙媳妇：“你们还没想好？”
    二房的长子媳妇道：“夫君是长子，我留下侍奉婆母。”
    “你们几个呢？”她又问其他人。
    “婆母还要侍奉祖母，夫君不会照顾孩子，我也留下。”三房长媳说完，对上夫君含情脉脉的眼，羞涩的说，“夫君也没个妾室通房，他也需要人照顾。”
    虞三夫人轻咳一声：“说正事呢……”
    被三房长媳一打岔，松鹤堂内凝重的气氛缓和不少。
    虞老夫人对虞二、虞三夫人说：“你们也归家吧。”
    她原先想的好，给老二、老三媳妇和离书，但和离书写好了才想起，老二、老三人都不在了，根本无法和离，只能把她们赶回娘家。
    “我不走！”虞二夫人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归家还要看兄嫂脸色，我可不回去。”
    “我给你买个宅子，再给你几个可靠的护院。”虞老夫人让丫鬟取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匣子，送到二人面前，“你们妯娌一人一份，也别说我偏心。”
    “我才不出去让人戳我脊梁骨，享了虞家的福，怎就不能吃点苦，您还是收回去吧。”虞三夫人把匣子推回去，她夫君可还活着呢，早晚能给虞家平反。
    虞老夫人见她们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让红妆把给陶氏的匣子拿过来，对她说道：“你是个好姑娘，嫁给老四受委屈，还误了终身，这是祖母给你的嫁妆，望你能觅得良缘。”
    陶氏心里又酸又甜，起身走到大厅的正中，郑重的给虞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沉冤总有昭雪日，还请老夫人珍重。”
    “好。”
    陶氏从红妆手里接过匣子，起身出了松鹤堂。
    匣子很轻，虞老夫人比量着她的嫁妆，准备了三倍银票。
    沉重到了人心里。
    虞老夫人给王姨娘一纸休书，放还她的身契，允她去找虞月妩，不准她回房收拾金银细软，直接让婆子把她赶出府。
    做完所有事，她对留下的人说：“流放的路不好走，你们都没吃过苦头，现在走还来得及。”
    外头传来搬运东西的嘈杂声，勾的人心发痒，又有人坚持不住离开。
    烛火摇曳，松鹤堂内的人越来越少，不想走的人坐的稳稳当当。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静默的松鹤堂落针可闻。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喧嚣的深宅逐渐恢复平静，外头传来第一声宵禁鼓，闷锤直击人心。
    咚！咚！咚！
    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震耳。
    凉爽的微风吹拂廊下悬挂的白幡，本该舒爽安眠的夜，凄凉又哀伤。
    “明日朝会散之前，你们应当还有机会离开。”虞老夫人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让红妆给剩下的孙媳各发三千两银票，“我代虞家感谢你们坚持到现在。”
    虞家放人离开的事，第二日就吵上了朝堂。
    闻太师带人步步紧逼，称虞家藐视皇权，明目张胆转移财物，遣散家眷，公然对抗朝廷，要求赵元璟立马下令捉拿逆贼家眷，变更皇后人选。
    赵元璟昨夜没睡好，被他们吵的心烦气躁，眼角余光不停扫视招财捧着的立后圣旨，不耐烦的打断他们。
    “今日乃立后吉日，吉时将至，速去颁旨。”
    闻太师被他的冥顽不灵气到，沉着脸道：“虞家通敌叛国，虞氏不堪为后！”
    “皇后人选早就定下，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言而无信。”
    “虞家罪孽滔天，虞氏女乃罪臣之后，请圣人将其打入冷宫，改立贵妃为后。”闻太师道。
    承恩公微怔，闻家摆出这架势，不是来抢皇后之位的吗，怎么要把后位让给裴缊？
    这么好的机会，他要一起上表改立皇后吗？
    兖国公看出闻太师故意拉裴家临时结党，逼帝王收回旨意，让裴家承帝王怒火，好从中渔利，从容不迫的出列怼他。
    “圣旨早就立下，随意收回，帝王威信何在，朝堂不是闻氏的一言堂，闻太师也太不将圣人放在眼里！”
    闻太师反驳：“吾乃先皇钦点辅臣，有规劝圣人之责，立虞氏为后，有损天威，会使帝王为青史诟病，吾出言制止，有何不对？”
    承恩公的心被闻太师抛过来的馅饼动摇，赵元璟凉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脚仿佛被钉在汉白玉的地面。
    赵元璟前几日的警告，和闻太师刚才的诱惑，在他脑海中相互撕扯，恨不能用手中的笏板将自己拍晕。
    卫行风恐有陷阱，出列道：“虞氏乃圣人原配正妻，贵妃入潜邸时，曾向虞氏执妾礼，代其后位有悖常理，闻淑妃贤良淑德，比贵妃更为适合。”
    承恩公诧异抬头，果然卫家因为武威郡的事恼了裴家，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不替贵妃说话！
    闻太师道：“既然众人对皇后人选有争议，臣请求延缓颁布立后圣旨。”
    赵元璟好整以暇的问一言不发的晋王：“晋王以为呢？”
    晋王道：“世有史官，君举必书，行之于礼，见之于乐，一言九鼎，言必行之！吉时将至，礼官齐备，当按制请圣旨于朱雀正门，昭告天下。”
    “你这是不怀好意，想让陛下身染污点！”闻太师痛心疾首，“君若明珠，岂可蒙尘，臣请圣上三思！”
    显王道：“诏书由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绝无临时更改的可能，且昭告仪式繁缛隆重，朱雀门外万民观礼，临时取消嘉仪，皇家威严何在？”
    “君无戏言，中止昭告仪式，万民又将如何看待圣人！”显王逼问闻太师，“史无前例之举，闻太师当真有为圣人考虑？”
    闻太师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停顿了好几息，才道：“若只为安抚民心，可先颁布一条惠民令。”
    “册立皇后，是仅次圣人登基的国之重礼，什么惠民令，能用这么大的仪仗？”
    闻太师辩论不过，示意他派系的言官死谏。
    曾国公眼疾手快的拉住言官，不认可的说：“要死出去死，圣人贤德不容你玷污。”
    赵元璟满意的微笑，难怪女皇喜欢段家，只要能压制住他们，确实很能靠的住。
    他示意招财快速宣读完圣旨，然后去后宫宣读册文。
    闻太师高举笏板，心情沉痛的说：“陛下声名何其重要，若执意要立虞氏为后，请先降圣旨抄没罪臣府邸，流放罪臣家眷，否则，臣誓死也要将册封圣旨拦在紫宸殿！”
    赵元璟与闻太师之间剑拔弩张，招财硬着头皮宣读完，将圣旨交给正使蒋太尉，带着册书离开紫宸殿。
    “财内侍，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