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宣帝的宴会
作者:南边的小羊   痴情男二对我爱最新章节     
    谢枝又不小心睡着了。
    不过这次不同,她才睁眼,就被眼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江上影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安抚地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她道。
    “温时良呢?”江上影目光如野兽一般在屋内四处逡巡,走到屏风后看了看,又十分细致地掀起每一处帐幔,将每一寸角落都看得一览无余,那副像是抓奸的模样看得谢枝眉头直跳。
    “他走了啊。”谢枝道。
    她话音未落,江上影突然打开差不多有她小腿高的柜子,探头往里每一处都不放过地看了许久,见屋内确实没人在,他面色才稍好了些。
    谢枝嘴角抽了抽,那样小的柜子能藏人才是怪了。
    “为何独自同温时良出来?”江上影走过来面色微冷的质问道。
    “明大夫叫我多出门走一走,恰巧温时良邀我去游湖,我就和他一起了。”
    谢枝这般理直气壮反倒让江上影气得神色扭曲,他暗暗吸了一大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想起谢枝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脑子一转,他道:“你故意的。”
    谢枝倒也不掩饰,“倒也不是,我无心利用他人牵扯进来。只是我想出门透气,温大人想游湖,我二人不谋而合,顺带就走了一道。途中,我游着游着突然想起来你或许会在意,所以赏完了湖上的风景我就来了临江阁。本来温大人也是要留在此处一起用饭的,但他突然有事,所以先走了。”
    “你没来时,我猜想你会来,只不过不大确定。如今你来了,也算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也不会过多惊讶就是了。”
    江上影忽然笑了,他在她的对面坐下,轻讽:“你倒是了解我。”
    谢枝虚心接受,她目光直视江上影,忽而眸光微顿,定在墨青色长袍上的墨点几秒后,她突然说:“前几日宫里那位突然重病,连续免了五日的早朝,除了在深夜时会突然召见几位重要的大臣外,其余人连宣帝的面都见不着。”
    “虽说皇帝病重不上早朝不是什么大事,但前日,从皇城突然悄悄发出几道急令,分别发往南面,西北,以及漠北,不过密诏都是在深夜时发出,所以无人知晓。”
    江上影静静的听着,不置一词。
    他的神色让她摸不着底,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虽不知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朝中局势大变,宣帝明显有意放权给武将,此次出兵剿灭胡人或许会比上一世的顺利许多。”
    江上影忽然道:“现在宫里负责给宣帝诊治的太医是蔡礼,他这几日告诉我,宣帝的病情不容乐观,撑不了多久了,或许在战前,或许战中……”
    “那就麻烦了。”谢枝不自觉皱起眉,“宣帝病危,诸皇子本就蠢蠢欲动,到时大战之际京都又起夺位之争,那不止外患,更有内忧,只怕会不利于两军交战。”
    “我倒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推举贺玉之。”
    贺玉之?
    上一世贺玉之和卫岚两人将大衍治理的国富民强,海晏河清。贺玉之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只是……
    “贺玉之早已被废,他如何能再成为……”不对!
    谢枝猛地看向江上影。
    江上影眸色幽深,他慢慢道:“是啊,贺玉之被废了。”
    “可是,他找上了我。”
    废太子的诏令下达的第二天,贺玉之便携同卫岚找上了江上影,三人达成了合作——江上影帮他们坐上皇位,他们给江上影谢枝的解药。
    卫岚早就料到谢枝不会对江上影下手,于是她做了万全的准备。
    江上影何其在乎谢枝,只要谢枝出事,他就不会置之不理。
    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江上影自愿上钩了。
    “贺玉之不怎么样,但那群皇子更是一群废物。与其让那群人坐享其成,不如给贺玉之。”
    谢枝警觉:“你见过卫岚他们,那你知道他们也是重生的。”
    江上影道:“自然,杀手和掳走你都是他们动的手脚我岂会猜不出,所以我也送了他们一份大礼,一份废太子的诏令。”
    谢枝喃喃道:“你帮他们登上帝后之位,你绝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他们答应给你什么?”
    “说你了解我你还真是尽把我往坏处想。”江上影随口道:“我发现贺玉之能当个好皇帝就想扶他上位,不行吗?”
    他又想三言两语蒙混过去。
    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地生气,消失好几天,这次呢,真假参半地同她说。
    依江上影这般说,江上影早已猜出卫岚他们的企图,又早早地同他们合谋。
    却让她傻傻地以为他不知道,每日每夜地想如何阻止卫岚他们对江上影下手,如何能让宣帝在大战时出兵。
    她简直像个笑话。
    谢枝脸上没丁点儿笑,她突然起身,看也不看江上影就往门口走去。
    才刚摸上门,她的手忽然被抓住了。
    “放开。”她头也不回道。
    她的语气冷极了,却又含了几分委屈的怨恨。
    江上影后知后觉。
    他想让谢枝为他担忧,所以故意消失;他恨谢枝仍旧不爱他,所以这些日子连她一面都不敢见;他觉得他能应付好,所以什么事都不同她说……
    可他却没再多想一点,她是如何日日遭受折磨,他又是如何因她的痛苦而感到异常的满足。
    谢枝的冷漠让他开始为他的所做所为而后怕起来。
    他匆忙解释:“我不是有意隐瞒的,谢枝……”
    谢枝掰开他缠在她腰间的手,转过身,不带情绪地看着他,“江上影,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只是你若是再这般戏弄我,那那封和离书……”
    “不行!”江上影神色瞬时变得惶急,急切道:“不行,谢枝。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蒙骗你,不该冷着你,求你,求你不要……”
    没得到谢枝的回复,他心中愈怕,无助地把人紧紧揽入怀中,他低声恳求道:“谢枝,求你不要……”
    屋内低低地回响着江上影的哀求。
    “怕吗?”谢枝平静道:“这些日子我便是如此,怕你受伤,怕你遭人毒手,怕你诸事不顺,也怕你…随意弃了我。”
    “……”江上影眼眶通红,他声音嘶哑,“是我不该……”
    “江上影,我谢枝不是不守诺言之人,我既答应同你试三年,那我就不会违背约定。希望你,也是如此。”
    “……好。”
    车轱辘滚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而安静的声音,临近傍晚的京都并不吵闹,正是各人都各回自家吃晚饭的时辰,街道上也并不拥挤,马车便也能稳稳地行进。
    “你们是如何打算的?”听着车窗外母亲吆喝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谢枝平静地问道。
    从谢枝提到和离书开始,江上影便怎么说也不肯松开谢枝的手,一路从临江阁抓握到了现在。
    他捏着掌中纤细葱白的手,“再过三日,宣帝会毒发毙命,在那之前,我会让他拟一封立贺玉之为新皇的诏书。等贺玉之登上皇位,他会立即派兵支援边境防线,全力抵抗胡人来犯。”
    谢枝点点头,“你不肯说贺玉之许了你什么好处,但贺玉之他们毕竟曾为一国帝后几十载,绝非善类,你还是给自己做好打算为好。”
    江上影:“……我有分寸。”
    车夫拉了拉绳索,调转了马头。
    马车似乎是拐了个弯,车身偏移,谢枝一个不留神便没坐稳,谁知刚好这时她突然觉得头昏目眩,竟一下子就要栽倒。
    “怎么了?”江上影紧张地问道。
    他稳稳扶住谢枝,看她脸色惨白,眉头紧皱,便大声朝外面道:“去雪庐,快!”
    车夫忙应了声是,随即快速地掉头,赶车的速度比方才都快上不少。
    但谁知,这车头才掉了一半,就被人叫住了。
    “江小公子?”
    来人一副尖细嗓子,这一声叫的就好比家里养的鸭嘎嘎叫唤,十分的尖锐难听。
    车夫刚要喝道是何人挡路,就见江上影掀起了车帘,“魏公公?”他皱眉,“您不在宫里陪着圣上,来这儿拦我的车是为何?”
    魏尚笑眯眯的,一脸的皱纹都能夹死好几只苍蝇,“咱家是来给江小公子传信的。”
    江上影不为所动。
    魏尚仍笑着,眼里却顿时浮现不满,见江上影仍旧没有下车接旨的意思,他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搭在手臂上的拂尘,微抬下巴,睨着人,高声道:“圣上有感君臣之谊未尽,特于今夜邀百官,众皇亲于宫中赴宴,同尽君臣之欢。”
    “江小公子回府稍作修整便可往宫中去了,咱家方从离王府出来,在府中未见王爷和世子,到时还望二公子代为告知一声。”
    言罢,许是看见了江上影身旁的谢枝,他道:“哟,江夫人这是怎么了?”
    江上影不回答,反倒挪了点挡住谢枝。
    魏尚却假装看不出江上影的意思,继续道:“听闻江夫人还在闺中时便体弱多病,这一看,许是犯了病了。幸好这几日圣上从大衍各处搜罗寻来了许多名医,不若这样,二公子直接带上夫人与咱家一同回宫,夫人这病看起来也耽搁不得,到时也可让宫里的太医看看。”
    江上影垂眼看靠在他身上的谢枝。
    她似乎是痛苦极了,额上不住地冒着冷汗,脸色比纸还要白,双眼紧闭,像是昏了过去,可毫无血色的唇却被她咬出了红印。
    他用手抵开她的牙,随即他的指腹就被烙下了深深的带血的牙印。
    不再犹豫,江上影启唇道:“去吧。”
    魏尚笑了笑,带着身后的小太监给江上影的马车让了路。
    马车行到宫门口便不能再进了。
    江上影抱着人从车上下来,也没管身后匆匆跟上来的魏尚,喝令守卫退让后,他便大步跑了起来,直奔太医院。
    夜间,皇城中起了笙笙歌舞。
    果真如传闻所说,宣帝得了重病。尽管魏尚给各百官传话时是如何嚣张,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宣帝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让人不敢相信,几月前还在猎场上意气风发的帝王此刻却是如此的老态龙钟。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各怀鬼胎地拜了人,喊了万岁,又敬了酒。
    宣帝也没久留,只寒暄客套了几句便离席了,一点儿也没有魏尚说的圣上想共尽君臣之欢,以固君臣之谊。
    主人公走的早,剩下便是各自在台上各唱各的戏了。
    江上影早就不耐烦这场莫名其妙的宴会了,他一见宣帝离席,便也跟着起身。
    “你去哪儿?”江在洲问道。
    江上影道:“谢枝还在太医院,我得去守着她才能安心。”
    “那好。”江在洲道:“若是她实在不舒服,你就先带着她回去,这里有我和父亲应付。”
    江上影点点头,避着人群往外走去。
    在席间觥筹交错的众人哪能在意到无关紧要的人的离开,如今新皇即将上位,这宴会摆明了宣帝是要让他们自己选,押中了便能直升青云,压不中那从此再也无缘官场。
    这可是个充满利益的宴会。
    江上影一路往太医院而去,他心里记挂着谢枝便也没过多注意路上碰到了哪些人。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抱歉陆小姐,我自小体弱,喝不得酒。”
    “哪有人体弱到不能喝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陆澄心瞪着眼道:“我听堂哥说过你从小在军营长大,会骑马,马术还特好。既能骑的了马,如何喝不得酒?”
    谢枝欲哭无泪,心道近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个这么自来熟还难缠的陆澄心。
    若是她不说她堂哥还好,一说谢枝就瞬间想起那被陆渡威胁和他比马术的日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堂兄妹真是一样的难缠。
    “喝!你喝不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陆澄心脸上红通通的,明显就是喝醉了酒,她嚷嚷道:“本小姐特想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今天和我干一杯,以后本小姐罩着你!”
    “……”
    谢枝瞅瞅手里那杯酒顿时觉得像个烫手山芋。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陆澄心这厢还在嚷着叫她喝。
    谢枝被吵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此刻心里无比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走这里了。
    在陆澄心已经上手恨不得把酒杯怼到她嘴里的时候,突然有人伸手拿过了那杯即将怼到她嘴里的酒。
    陆澄心晕乎乎地眨眨眼,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来人,可那人逆着光,怎么也让她看不清。
    “你谁啊?干嘛抢谢小枝的酒?”
    ……谢小枝?
    谢枝嘴角抽了抽。
    江上影想也不想一饮杯中的酒,还作势向下翻了酒杯,动作之迅疾让谢枝来不及阻止,只能和陆澄心一样张大嘴,震惊的看着那空了的酒杯。
    “内人身体不适,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内,内人?”陆澄心喝蒙了的脑袋转不过来,“什么内人,你是谢小枝的谁唔……!!”
    不知从哪窜出的陆渡惊恐万状地捂住自家堂妹的漏风的嘴。
    他悄悄瞅一眼江上影的神色。
    好的,没生气,他妹安全了。
    再看一眼谢枝。
    好的,很安全,没被他妹糟蹋了。
    没等江上影给他使眼色,他便十分上道地带着他妹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