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发呆时，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转过身来，说道：“嗯，我问一下，家里准备装修了，你这边要练琴，我看到数字就烦，有没有办法找个人帮帮忙？”
    “不是跟朱朝吾一起装吗，有舅舅和他，足够了。不是说了吗，星期六星期天一起去买瓷砖和木地板水泥沙浆，还有水电之类的，还有定制门，这都是最大规模的，后面就是小物件了，你再害怕数字，也没什么了吧。”
    “就算是那两天，东西也太多了，你就让那两个一起弄啊，总不能让我和阿冕还有你去帮搬吧，你得多叫一两个男的去帮忙。”
    “要找苦力啊，会有工人帮搬的，给钱就行了。再说，我能叫谁呢，你那心目中的爱婿，我可叫不动。”
    “什么心目中爱婿，我说过谁是爱婿了吗？”
    “宋家公子啊，不是吗？”
    “我就说过一次这个意思，后面就已经否定了，说他脾气不合适，你怎么抓住第一次说的那个话就不放了呢，想法不会变的吗？”妈妈有点着急了。
    邱素萍说：“不早说，害得我还天天想着怎么跟人家打好关系呢，不过恭喜你，今年他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行了行了，他愿意帮我也不敢要他帮，高高瘦瘦的公子哥，能帮什么呀。”
    “直说呗，想要谁来帮。”
    “你就叫张不凡来帮。”
    “他行吗？”
    “你爸一直对他这么好，你也是，他也应该帮这个忙，最辛苦的就是后面这段时间了，。”
    “我哪有，我说了，很久没联系了。”
    “我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问题是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邱素萍感觉有点顶不住妈妈的攻势了。
    “那你问张秋。你的通讯录里有张秋。”
    “你看过我的通讯录了？”
    “不行吗？随便看看而已。你打，别耍滑头。”
    邱素萍无奈，只得打通了张秋的手机：“张秋，我非非，我妈想找一下张不凡（妈妈拧了一下她，意思是这个不用说出来），把他的号码报给我一下，很久没联系过了，都忘了。”
    “哦，好的，我明白，我报给你。”
    “好，那你直接报吧，我记得住。”邱素萍暗暗着忙，张不凡的号码跟自己的号码是连号，真报出来，那就彻底暴露了。她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妈妈攻势这么猛，一开始坦率一些就好了，现在越来越骑虎难下。
    等张秋报出来，她说一声记住了，挂了电话。
    妈妈说：“好，电话问到了，你打，马上就打。”
    邱素萍说：“不合适吧，他们有晚自修的，不象我们。”
    妈妈说：“有什么要紧，他班主任就在隔壁。”
    邱素萍说：“妈，你也太自私了，为了多要一个苦力帮忙，不管人家还在上课中吗。”
    “什么上课啊，就晚自修而已。”
    “那万一有哪个老师，突然兴趣来了，跑去占用晚自修上课呢。”
    “怎么可能，这是大学，不是中小学。你是不是心中有鬼，不敢打？”
    邱素萍苦笑一声，只能照办，一边想着，一边拔号，八位数字拔了十几秒才点完。
    妈妈说：“开免提。”
    邱素萍说：“妈，你是不是太过份了？”
    “我不管。你开免提。”
    邱素萍只得胆战心惊地开了免提。
    振铃之后，过一会儿，那边终于摘听了：“喂，是谁呀。”果然是张不凡的声音。
    “好久不见，我是邱素萍。”
    “邱素萍哪，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哦，有何指教？”张不凡非常客气地问。
    “也没多久吧，一个月前不是联系过吗？”邱素萍松了一口气。
    “事情多，忘了，记不得了。有什么事吗，我很忙的，没有事的话我得挂电话了。”
    “是这样，我妈妈说，我家准备装修了，跟你们班主任一起，后天周六你能不能来帮个忙啊。”
    “邱阿姨让我去帮，那我肯定得去帮，给个地点我，我有摩托车，到时直接就去。”
    “那好，妈，去哪里？”
    “那个高峰建材市场吧，十点左右到那里就行了。”妈妈有点困惑，但还是回答了。
    “听清楚了吗，后天十点钟，高峰建材市场。”
    “听清楚了，到时不见不散。”
    “谢谢了。”
    “不客气，老校友了嘛。拜拜。”
    挂了电话，妈妈说道：“真的有那么久没联系了？”
    “这不说得清清楚楚的吗？”
    妈妈苦笑一声。
    邱素萍借口去卫生间，躲在那里，差点笑出声来。还好她机智，也还好张秋那里也机智，张不凡也配合，否则妈妈今晚突然发起的这一波攻势，非把她精心构建的防线摧垮不可。
    不过妈妈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有逐渐认可张不凡的意思，还是只是想搞火力侦察查清楚她和张不凡的关系然后再作处置，这不好说。反正瞒也瞒了，先瞒下去再说。不管怎么说，这装修任务这么重，他不来帮忙也真不行。
    星期六，邱瑞宣驾着朱朝吾的那辆国产奇瑞风云，载着朱朝吾阿冕还有邱素萍母女，一起来到了高峰建材市场。这个车现在一直是邱瑞宣开着，因为朱朝吾才过了笔试，车试还没考，驾照还不知何时到手。
    到达高峰建材市场时，已经是十点十一分，张不凡就在门口等着。
    即使是在南方，阳春三月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十几度的气温，也还有一定的杀伤力，所以张不凡还是穿了件黑夹克配黑裤子黑头盔黑鞋，头盔内藏一颗白脸蛋，倒也英气十足。
    把车停下后，大家全都下了车，张不凡说市场蛮大的，他刚才趁着大家还没到，已经骑车在市场这里兜了一圈，顺手画了一个地形图，大概在什么地方买什么东西，已经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邱素萍偷眼看一下妈妈，见她微微点头，似乎对于这个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且张不凡今天的打扮，让他的形像可能达到了他的历史巅峰，有那么点干净挺拔的感觉了。
    朱朝吾的朋友免费给做了两套方案，并且都有效果图，今天也一起带来了，两套方案，一套是给朱朝吾做的，带有健身房，一套是给邱瑞然的，带有音响加钢琴室。大客厅上还预留了一台三角钢琴的位置，意思是等将来钱多得花不完时再买一台三角钢琴，目前做了个休闲区。
    今天主要是采购瓷砖和木地板，虽然有效果图，但最终的颜色和式样，还是由三个女士定夺，朱朝吾这里倒也容易，阿冕一个人说了算，邱素萍家母女俩则要热闹一些，但也一样得到了统一，到了吃午饭时，一切就基本上定了下来，大家也已经是又累又饿，于是就到市场旁边的餐馆吃饭。
    谁知道进了餐馆后，发现里面满座，只得退出来，服务员追出来说，很快就有座位了，让他们稍等，然后拿出四张板凳，放到餐馆外面让他们先坐一阵。
    六个人四张板凳，根据女士优先原则，三个女士先坐，然后是邱瑞宣坐下，剩下朱朝吾和张不凡，阿冕让出一半位置给了朱朝吾，这样最后变成了只剩下张不凡一人在站。
    邱瑞然说：“非非，你过来坐我旁边吧，这样张不凡也可以坐下来。”张不凡说不用，站着就好。邱瑞然说：“你是我叫来的，大家都坐你不坐，我也过意不去的。”
    邱素萍就过来，母女俩坐一个板凳，有点挤，朱朝吾那边开始是一人坐一半，也是因为挤，坐着坐着干脆变成了阿冕坐到了朱朝吾的膝盖上，互相含情脉脉地传递精神食粮。
    张不凡坐下来，邱瑞然说：“张不凡，朝吾说你报了名，准备唱什么歌？”
    张不凡说：“还没想好，我们三个人合练了一个晚上，两个老师说，我的声音更有特点，所以想尽量让我挑大梁，这样比较有把握。”
    “为什么不是自己报名独唱，而要组成小组唱？”邱瑞宣在旁边问。
    “你看上次的大合唱，集体我们拿一等奖，结果一评指挥，我就被刷下来，所以这个还得看资历，我资历浅，很难跟人竞争，凡是评分项目，都会受各种因素的影响。两个老师都有名气，他们不敢特别针对。”
    邱瑞宣竖起拇指：“不错嘛，学费没白交。”
    邱瑞然也点头，对邱素萍说：“你看他还蛮能吸取教训的。”
    邱素萍说：“哦，是的。”
    “好惭愧哦，不是我想到的，是有高人指点的。”张不凡不敢贪功。
    “现在你练声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邱瑞宣问。
    “还行吧，就看两个老师怎么选歌了，如果能找到合适我嗓音特点的歌，把握就大一点，但是在美声组这一块，阳老师上次说的那个音乐学院的小组唱组合也已经搞起来了，也参加这次的比赛，恐怕实力上还是无法跟他们比。”
    邱瑞宣说：“那也没关系，这次比赛，除了设有各个组的优胜奖，还设最受欢迎男女歌手和最受欢迎组合奖，都可以争取一下。当然，就算这次没有拿到最好名次，机会以后还有，别灰心就是了。”
    “谢谢邱主任。”
    “我听说你也在创作一首歌，为什么不放在这次比赛上冲一下？这次也设一个最受欢迎原创歌曲奖，说不定有希望呢。”
    张不凡苦笑一声：“我想搞一个长期的组合，然后把所有自己创作的东西，都以组合的名义推出来，所以不打算用在这样的临时组合上。”
    邱瑞然说：“是不是你需要找一个女歌手来搞组合？”
    张不凡说：“这个还没想好，搞组合也不一定非要找女歌手，毕竟我打算大多数的歌都不走男女对唱的形式，需要女歌手的时候，再找人来客串一下就行了，但是要搞有特色的组合，要做出能打动人的音乐，所要找的搭档，希望是顶尖的那一种音乐人。当然了，前提是，我自己的声乐水平，首先要做到顶尖，才有资格去找那样的音乐人。”
    邱瑞然对邱素萍说：“你看，志气还蛮大的。”
    邱素萍朝妈妈一笑道：“嗯。”
    邱瑞宣说：“我听很多人都说，你的天赋很高，只要努力，我觉得没有理由做不好，如果做不好，就是努力得还不够。可惜啊，我是真的很希望能有机会听到你原创的歌。毕竟走美声，有音乐学院这么强大的对手在那里。”
    张不凡说：“看情况吧，有机会的话，也是可以的，我还没有放弃这个希望呢。”
    到了下午五点半，所有瓷砖地板，都搬运完成。
    虽然大部分是请了搬运工人完成的，但几个男士也去帮忙调整，所以多少也有点辛苦。张不凡做完这些，过来跟邱瑞然打招呼道：“邱阿姨，今天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我妈和张秋都在家里等我吃饭。”
    邱瑞然道：“我还说今天到我家吃饭呢，今天这么辛苦，明天还要买水泥这些，要不你明天来的时候，跟你妈说一声，就在我家吃晚饭。”
    张不凡看一眼邱素萍，邱素萍说：“我妈难得请客。”
    张不凡说：“好吧，那我先走了，等一下帮我跟朱老师他们说一声。”说完告辞而去。
    邱瑞然说：“你等一下，非非，你帮我到下面那个小买部，给他买一瓶饮料吧，今天挺辛苦的。”
    邱素萍说：“你自己去买就行了吧。”
    邱瑞然说：“臭丫头，妈很累，你帮个忙不行吗？”
    邱素萍说：“好吧。”
    邱瑞然说：“有没有钱？”
    “有。”
    邱素萍走出去，追上张不凡，两人表情严肃，井水不犯河水的相继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两人。电梯开始下降之后，两人互相看着，都笑了。
    张不凡说：“怎么回事啊，我感觉你妈今天好像变得有点怪怪的，有点不适应。”
    邱素萍说：“我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你别得意忘形。”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纸，“这是我刚写好的歌，本来想给朱朝吾转交的，刚好有机会，你拿去看看。”递过来。
    张不凡冲动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要把她往怀里拉，颤声道：“我好想你……”
    邱素萍心头一荡，知道这些日子不能相见，确实让他受煎熬了，其实自己何尝不是？
    但她还是摆手止住了他的冲动，冷静地说：“别闹，公共场合。”
    张不凡有些着急地说：“你快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邱素萍说：“再说吧，我还没考虑好呢，你把歌拿回去好好看看，觉得好就留个言。”
    张不凡接过歌时，电梯也停下了，原来已经到了一楼。
    走出电梯，果然有个小卖部，她去买了一瓶健力宝给了张不凡，说道：“这是我妈要我买给你的。”
    张不凡接过来，笑道：“那，谢谢我妈。”
    邱素萍不解地说：“我妈让买的，你谢……要死了，又想占便宜。”一拳打过去。
    张不凡吃了一拳，赶紧一溜烟跑开，坐到车上，戴起头盔，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启动车子就开走了。
    邱素萍走回电梯，电梯载着她一人上行时，禁不住掩口直笑，这家伙，真幼稚，就这么喜欢讨嘴上便宜吗？
    不过，心里也还是掠过一个疑团，妈妈这两天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真的是认可张不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