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本人是不信仰宗教的，不过他接触过很多文学作品里面的一些描写，都会将宗教和人体器官联系在一起。
    他想着反正都是问了，索性就看看木小鹿有什么看法。
    “是玄天观的案子吗？”
    “嗯。”
    “又死了一个人？”木小鹿早些时候听陆巡说起过玄天观的案子，但那个时候还只是死了两个人。
    “嗯，你先别急着问，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懂诶。”木小鹿说。
    陆巡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问题，他干嘛多此一举呢。
    “不过我听主教说过，道教里面好像有修三返一的说法，不知道跟你说的有没有关。”
    所谓的修三返一，也叫三元返一，既是通过修炼，让人身体中的精气神三者合而为一，从而实现长生的一种说法。
    这同样也是道门中修炼内丹的法门。
    “你一景教的门徒，怎么会对道教有所了解？”陆巡问她。
    木小鹿说：“不是我，是主教，他说当下佛、道还有景教是三教并立的关系，他们需要了解彼此的宗教，这样才能知彼知彼，共同发展。”
    “你们大主教涉猎倒是广泛。”
    木小鹿显然没有听出陆巡口中的讥讽之意，她说：“其实也还好，主要也是因为最近你调查的那个玄天观风头正盛，把他们波斯寺的生意抢了许多。”
    这些波斯来的宗教徒对宗教的信仰完全比不过对赚钱的渴望。
    与其说他们是会做生意的宗教人士，倒不如说是披着宗教外衣的投机分子。
    他们靠着对皇室的尊崇以及对百姓的搜刮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笔横财在后期武总灭佛的运动中也被大量的抄没出来。
    陆巡也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对景教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听说木小鹿竟然还大笔大笔地往里给钱，更是让他觉得这就是那个主教的阴谋。
    可他也没办法明说，木小鹿钱都给了，如果还说出真相打击她的心情，那反而适得其反。
    陆巡说：“你说的三元归一还有精气神这类的，就是玄天观的修炼法门吗？”
    “大概吧，我了解的不多，就只是听说而已。不过，我虽然不懂这些宗教的意义，却可以站在杀手的角度来分析分析。”
    木小鹿大概也是跟陆巡久了，天然就想要推理一番。
    陆巡笑道：“行啊，那就听听专业人士的分析。”
    “我个人认为，凶手其实是个没什么水平的疯子，他不懂杀人，也不了解杀人的乐趣。”
    “喂喂喂，让你分析，没让你带入啊。”陆巡觉得木小鹿说话的时候杀气腾腾的，十分吓人。
    木小鹿哦了一声，却对他的话不管不顾。
    “我觉得凶手应该是第一次杀人，虽然他连续杀死了三个人，但是无论是在杀人手法还是在对尸体的处理上，都欠缺火候。”
    “跟你比起来，当然要逊色许多。”陆巡巧妙的恭维了木小鹿一下，这样会保证他本人不会被一时兴起的木小鹿杀死。
    木小鹿说：“不要跟我比，那简直就是羞辱我。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凶手杀前两个人的时候，做了多此一举的事情。他如果真的想要死者的心脏还有肾脏的话，那大可直接掏出来，干嘛还要杀死他们之后再取走呢？”
    陆巡心里咯噔一下，他此前从未想过这件事。
    他一开始就将发生的命案带入了《唐探2》的故事情节，反而忽视了案件本身的细节。
    再加上这一次的命案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也并没有亲眼得见尸体的样子。
    所以才会忽略掉本该重视起来的细节。
    “说下去。”
    “就是这样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刻意为之的。就像是杀了人之后突然一时兴起，才想起来打开心脏看一看似的。”
    “还有吗？”
    “嗯，再有就是他处理尸体的方法也很不合理，你说他到底是要让尸体被人发现呢，还是要让尸体不被人发现呢？一会儿空地，一会儿水缸的，何必呢，反正都要被发现，还不如就把死人的尸体挂在正殿上，这样不是更吓人吗？”
    有道理啊。
    陆巡真是头一回发现，木小鹿竟然也有这样的头脑。
    正如她所说，凶手如果真的是想要打击玄天观在百姓心目中的神圣地位，大可以制造更大的恐慌。
    或者说他大可以杀普通百姓来的更让人畏惧。
    可是他没有。
    他既想要杀人，又不想杀无辜的百姓。
    他的目标明确，但是手法生疏。
    他既想要破坏玄天观的形象，却又不想失去香客。
    那这个人的身份不就非常明确了么。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个什么爽快人，应该是个犹犹豫豫，老实巴交的人吧。他应该是生活不如意，所以就想要报复社会，可是又不敢太过猖狂，所以只能杀道士。”
    “年纪呢？”
    木小鹿说：“中老年人？我不确定啊。”
    陆巡站起身来，“小鹿啊。”
    “嗯？”
    “你当杀手真的是屈才了，跟哥混吧，哥带你当侦探。”
    “不要。”
    “不要？”
    “嗯，不要。我要在店里好好干，以后也开一家自己的店。”
    “这么有追求，然后呢？”陆巡好奇地问。
    “然后把赚到的钱给主教送去。”
    ……
    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陆巡决定玄天观的案子一了解，就立刻去处理波斯寺的事情，他高低也得让那个贪得无厌的主教吐点血。
    “小净觉，待会儿吃点东西，完事儿跟我出趟门啊。”陆巡对净觉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净觉太懂师兄的这个笑容了，他通常这么笑的话，一定就会有谁要倒霉了。
    “好啊，我正好觉得无聊。”净觉说。
    “我也要去。”木小鹿说。
    跟陆巡聊了这么多，她都有点手痒痒了。
    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恶习，好像死灰复燃了。
    “你不行，你今晚别回去了，留在店里，保护老板娘。”
    “我……”
    “这是命令。”陆巡斩钉截铁地说，不给木小鹿任何反驳的机会。
    “好吧。”
    “乖，下次带你。”陆巡这句话只是信口胡诌的。
    之所以不带木小鹿，是因为这姑娘实在是杀气太重，他担心带着木小鹿去玄天观会惹得整个道观的道士都来追杀她。
    这可不太妙。
    如果可以，陆巡还是希望可以低调行事的。
    这种事情还得拜托净觉来做，他比较靠谱。
    “抱歉啦，我今晚可能又要夜不归宿了。”陆巡对黄纯欣说道。
    黄纯欣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哪天陆巡真的老老实实地呆在店里，呆一整天，她反而还会觉得奇怪呢。
    “知道啦，忙你的去吧。”
    陆巡习惯性地吻了一下黄纯欣，“小净觉我要带走，木小鹿留下帮你。”
    “不用啊。”
    “不行，反正净觉和木小鹿总得留个人在店里，留下谁，你自己选。”
    “留下你行吗？”黄纯欣妩媚地看着陆巡的眼睛，看得陆巡是心驰神往，狠狠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