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豆的意识仿佛消失了。
    她忘记了时间，只知道自己跪了很久。
    突然，一道虹光穿透黑暗。
    姜豆的视线回归，她看见单十一带着李凡来到自己面前。
    “豆儿，别跪了。”李凡道。
    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姜豆仿佛找到了避风港。
    她挣扎着起身，扑到李凡怀里。
    “凡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你真傻，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就算不能长生，我也愿和你待在一起。”
    姜豆抹着眼泪，“可我很快就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你还有机会，接受万符仙人的帮助，你还能活下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
    姜豆突然在李凡怀里挣扎起来。
    “凡哥哥，你走吧。”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李凡不解道。
    “我想，但我不能，凡哥哥，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豆儿，听我的，我们不要求长生，不修什么仙，当个凡人也挺好的。”李凡苦口婆心劝道。
    姜豆紧咬嘴唇，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愿戳破。
    他不是凡哥哥，他是我的幻想。
    但即便是幻觉，我也想沉浸在其中。
    凡哥哥永远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求求你，走吧。”姜豆近乎哀求。
    李凡突然喝道：“你不听我的话！”
    即使明白是幻觉，姜豆也像是真的被李凡呵斥一样，伤心起来。
    但她仍是倔强跪在原地，不愿起身。
    李凡在姜豆身边不断劝导，但他越是大声呵斥，姜豆的心越是坚定。
    宫殿内，红鹤一脸难以置信。
    姜豆竟看破了自己的幻术。
    我可是化神修为，即使小妮子有常世万法星瞳，也不可能看穿我的法术。
    难道是我的法术有漏洞？
    不可能，这些幻术基于她的记忆，出现的人和真实的一模一样，不可能出错。
    我不信。
    红鹤再次施法，她将姜豆的记忆抹除，重新布置场景。
    姜豆一开始同样的欣喜，一见李凡便起身迎接。
    但不管红鹤捏造出来的李凡如何劝导，姜豆最终还是回到原处。
    红鹤有些不忍。
    她做这些只是不想姜豆在此受苦。
    师尊凡心已死，不可能再见姜豆的。
    再执着又有何意义，红鹤可以看出姜豆的生命已经处于倒计时，再过半月，姜豆就要死在自己面前。
    红鹤承认，一开始，她将姜豆当做狂妄无知，贪婪无度的凡人。
    但姜豆的毅力打动了她。
    仙人门前叩长生，自此不问春夏秋冬。
    就连姜豆所爱之人的话也不能打动她分毫。
    姬玄清的虚影出现在红鹤身旁。
    红鹤的行为她看在眼里，却没有阻碍。
    或许她也希望姜豆能接受自己的提议，就此离去。
    “师尊，我的法术失效了，是弟子无用。”红鹤低下头认错。
    “再这样，她就要死了，师尊，您帮帮她吧。”
    “你不是讨厌这个凡人么？”姬玄清声音清冷，拒人千里之外。
    “我是讨厌她，就算单师叔真的败给了凡人，我也不愿相信。
    我讨厌凡人的无知，但不讨厌凡人的执着。
    我若是取笑他，就是否定自己修仙路上的一切努力。”红鹤如实回答。
    姬玄清眼中似乎有了一点光亮。
    姜豆长跪不起的身姿逐渐和千年前无力的自己重合。
    我该帮助她么？
    我能成功吗？
    她能做到吗？
    姬玄清扪心自问，或许这不是悲剧呢？
    姬玄清找不到答案，渐渐离去。
    再过半月，不断出现的李凡消失了。
    姜豆耳边再也听不到李凡的声音了。
    是的，灵石中的灵力完全消散，遮瞳术已经失效，她的生命已经来到尽头。
    灿烂光华从她眼中闪现，似是生命最后的绝唱。
    姜豆眼角流出一滴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随后她吞下最后一颗辟谷丹。
    她撕下衣服衣角，咬开手指，以手做笔，以血做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就为留下遗书和李凡告别。
    手指上的血干了，她便再次咬开，无惧疼痛。
    终于，一封血书书写完毕。
    随后，姜豆仍是跪在原地，等待死亡，
    她知道，这封遗书一定会出现在李凡手中。
    姜豆的身体逐渐冷了起来。
    这就是死吗？
    ......
    待到姜豆的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绿色水池中。
    身体暖洋洋的，膝盖上的伤也消失了。
    这是哪？
    是仙人救了我吗？
    姜豆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里没有一丝力气。
    “你醒了。”红鹤顶着张苦脸出现在姜豆面前。
    红鹤其实已不再讨厌姜豆了，但她就是不愿温柔对待姜豆，可能这就是天才的傲气。
    “仙人愿意帮我吗？”姜豆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不知道，是师尊叫我将你带到凝灵池的，或许师尊是看你可怜。
    你为何要执着于灵根，长生就那么重要吗？”
    “我只想和心爱之人一直在一起。”姜豆还是那句话。
    姬玄清突然出现，“就算你能修仙，但修仙路上苦难重重，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一人生，一人死！”
    “可我要是不尝试，连接受这个结果的资格都没有。”
    姜豆的话总能击穿姬玄清的心理防线。
    “我曾经也爱过一个凡人。”姬玄清自顾自说道。
    红鹤懂事退下，师尊自愿撕开伤疤的模样，她不愿看到。
    “我知道凡人寿命很短，便想为他塑造灵根。”
    “我差一点就做到了，真的，就差一点。”
    “但我失败了，我爱的人死了，死在我为他准备的仙丹妙药中，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我尽了此生最大的努力，仍是失败了。”
    “我不是不愿帮你，这注定是件不可完成的事。”
    “别想灵根之事，我为你续命，此后就留在养生殿吧。”
    姜豆没有回答，像是被说服。
    姬玄清悲伤转身离去。
    末了，姜豆却道：“那人一定很幸福吧。”
    姬玄清顿在原地，流出两行清泪。
    姜豆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啜泣。
    好长一段时间，姬玄清仍是没有离去。
    长久的沉默后，终是姬玄清打破宁静。
    “你是否愿做我的弟子？”姬玄清冰冷的声音中似乎有了活力。
    “我愿意。”
    姜豆的长生路，自此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