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晚亲口说不讨厌，陆淮紧抿的唇终于放松了。
    “那就好。”
    但末了，他又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看着人鱼单纯的眼神和懵懂的神色，陆淮心中有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你……”他眉头紧皱，就连眼神都变得慎重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这种行为很正常？”
    苏晚仰头看着他：“什么正常和不正常？”
    “如果你的伴侣不是我……如果你那天选择的人是别人，”陆淮声音沉了下去，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严肃认真，就像是一定要在她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似的，“是不是你也会和之前一样，配合他？”
    虽然他没有很直白的明说，但苏晚就是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主要是经历得多了就成了老司机。
    “不会。”苏晚摇摇头。
    她看着陆淮纠结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陆淮是陆淮，我第一眼看见你，就选择了你，没有选择别人。”
    从一开始，他就是她唯一的选择的和目标。
    也是想要把他这反派一样的轮回中彻底拉出来。
    人鱼的声音有些软，带着十分的肯定和认同，陆淮听见她的话，坚硬的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是吗？”他伸手揉了揉苏晚的脑袋，眼神柔和，“所以我是你亲自选中的？”
    苏晚点头：“是啊。”
    他眼眸中的欢喜是藏不住的，苏晚忍不住又说：“你最好看，腿也最长，身材最好，我当然选择你啦。”
    陆淮笑了出来：“光看人长得好看，这也不行吧？”
    “怎么不行了？”苏晚把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抓下来，“你看，我这不就选到了你？”
    “嗯，我知道了。”
    陆淮道。
    他想了想，又说：“那我的嘴巴好吃吗？”
    “咳咳咳咳咳咳！”苏晚惊呆了！
    陆淮脸色本来就有些严肃，更是一个……看起来就有些不近女色的男人，此时用一张冰块脸说出这样带点颜色的话，让她一时间都觉得陆淮是不是被人穿了！
    “你、你说什么？”苏晚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陆淮面色不变，甚至十分平常的说：“你不是说过，纪茵跟你说过吗？”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得，这又是她自己的砸下的锅！
    她哪里知道陆淮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这会儿还会反击了！
    “就、就还好吧，”苏晚咳嗽了一声，不去看他，继续说，“别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想想多琳的事情吧！”
    “为什么不能说这个？”陆淮眉头皱了皱，“觉得不好的话下次我好改进。”
    虽然但是……陆淮前后的态度的改变真的可以用巨大来形容。
    “我觉得你变得有点奇怪。”苏晚干脆看着他说道。
    陆淮：“并不奇怪。”
    看出来她对他的改变有些困惑，陆淮想了想道：“星际人对伴侣非常在意，只是……”
    “只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
    “现在你和我是同样的智慧物种，又是我的伴侣。”
    “就连身体也在多琳的帮助下不再有阻碍。”
    “所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主动一点？”
    陆淮说着，伸手碰了碰她还带着些水珠的脸颊：“所以……我的行为再正常不过。”
    “苏晚，我希望你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不知不觉中，陆淮已经把她当作了可以平等对话的人，也变得……不怎么正经起来。
    苏晚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里的男性对于伴侣的热情。
    其实倒也想象得出来，纪茵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菲力克斯可是半点都离不开她。
    “所以要试试吗？”陆淮看着她，眼神中全是直白。
    “试什么？”苏晚看着他。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眼眸渐深，透着些郁色。
    “咳，”苏晚轻咳一声，“不是今天晚上才结束吗？”
    陆淮一不傻了，攻击性实在太强。
    他即便是半蹲着也比苏晚高大很多，此时像一座大山般笼罩在她上方，听见她的话后，他苍白的手掌直接撑在水池边上，离她更近了一些。
    “不够。”
    陆淮靠近她，微微摇了摇头。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苏晚整条鱼都往下沉了沉。
    陆淮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猎物，透着十足十的外放的张力，像网一样往她身上笼罩而去。
    “我的样子让你很害怕？”他声音低沉，像若即若离的烟云，透着些冷淡的缱绻。
    苏晚摇摇头。
    她只是觉得有些低估了陆淮。
    人家可不是什么纯情男高，而是禁欲暴君？
    “那你为什么还要犹豫？”
    为什么要犹豫，当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陆淮身上的转变啊。
    苏晚这样想的，也便这样说了出来：“我有些不太习惯现在的你。”
    当然了，她早就发现了，由于陆淮没有进入求偶期那样的阶段，她即便是再贴近他，都难以得到一丝治愈值。
    好钢用在刀刃上。
    苏晚觉得自己应该时刻注意陆淮身上的变化，在他求偶期爆发的时候，争取一次性全部解决问题。
    她偷偷扫了扫陆淮得身体，发现纪茵最开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她得好好保护身体，争取一步到位。
    “这是我的问题，我以前可能太……正经了？”陆淮眉头紧皱，“抱歉，是我心急了。”
    苏晚甩了甩鱼尾，池水发出阵阵水声，波光下，鱼尾蓝色的鳞片好像散发着光芒一般，漂亮到令人炫目的程度。
    陆淮不由得想起在记忆中一闪而逝的双腿。
    那双腿不像男人一般骨骼分明，透着强劲的力量感，而是纤细又笔直，白得像月光。
    只是人鱼好像更喜欢她的尾巴，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跳进了水池中。
    这样也好。
    他目光在她蓝色的鱼尾上扫过，声音变得正经起来：“虽然你能够自由行走在陆地上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现在局势不明朗，如果有外人在的话尽量不要暴露自己。”
    “苏晚，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只是这个世界对人鱼太苛刻了，似乎只把她们当作生育的工具，而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灵。”
    “这一切可以说是蒙德一手操纵的，但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同意，人鱼一族也不会变成现如今的样子。”
    “你若是暴露了自己，连我都无法保证能够把你保护得很好。”
    苏晚自然也知道陆淮说话的重要性。
    她也并不是真的刚刚成年什么都不懂的人鱼：“我知道的。”
    “好，”陆淮勾唇笑了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今天也累了吧？那就好好休息，多琳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好啊。”
    陆淮交代完事情便站起身离开。
    苏晚沉入水中。
    之前那些好不容易找到的珠子她现在好像也不需要了，她想了想，把那些珠子直接取出来，放到了那些人鱼卵旁边。
    人鱼卵还是没有变化，但生命状态维持得很好，苏晚导出一些能量再次温养了一下，这才沉沉睡去。
    今天经历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几乎一闭上眼她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彻底睡着之前，她还是有些担忧多琳，希望她不要出事。
    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
    蒙德面色铁青的坐在高座上，那条名叫多琳的人鱼状态更加糟糕了。
    她身上的有着新增的伤痕，但即便如此虚弱的模样，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好像什么都不会摧毁她。
    “陛下还是太过仁慈了，陆淮看似有着上将的头衔，实际上却是您一手推举出来的。”塔里·维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里面的液体泛着猩红色的光芒，在灯光的映照下像鲜血一般。
    他看了一眼脸色黑沉的蒙德，继续说：“既然是您给他的特权，那么收回来又有什么问题？您对他似乎太过忌惮了点。”
    塔里·维安是奥古斯的父亲，看上去年纪却不过三十多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沉稳感，虽然面上对蒙德十分尊敬，但浑身的表现却十分随意。
    “陆淮这个人，看似狠辣无情只会为了利益心动，但实际上却难以把控，”蒙德侧头看着他，“你以为你就是他的对手了？”
    “第一军团不是早就成了酒囊饭袋的聚集地？”蒙德的声音里全是讽刺，“塔里·维安，你太天真了。”
    “我知道你想冲他下手，但你的儿子已经提前在宴会时把你和身边人商量的事情捅了出去。”提到奥古斯，蒙德脸上一阵厌恶，显然是极为厌恶。
    塔里·维安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他我自然会教训，陆淮我也不会放过。”
    “只是我有些好奇，比起陆淮陛下竟然会选择我作为合作对象，”塔里·维安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我还以为陛下第一个想要解决的人会是我呢。”
    蒙德眼神狠辣的看着他：“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解决你比解决陆淮容易。”
    塔里·维安神色一凛，收了些漫不经心，道：“我的要求一直很简单，陛下应该清楚我比陆淮好说话多了。”
    “比其他，我才是更加合适的合作对象。”
    蒙德眼神落在倒在地上的多琳身上，他有些烦躁：“所以你跟我谈条件就是为了带走她？”
    “她除了是条自然人鱼外还有什么值得你看中？”
    “塔里，为了一条人鱼，你竟然跟我姜了这么多年。”
    塔里·维安视线落在人鱼身上。
    虽然这条人鱼有些伤痕累累，但他知道自然人鱼的身体恢复能力非常强悍，只要给她好好的治疗，不过五天她就能恢复如初。
    正是因为这恐怖的恢复能力，所以她才能在蒙德身边待这么多年还活着。
    “陛下也知道，我只有一个由人造人鱼生下的孩子奥古斯，”一提到奥古斯，就连塔里·维安本人都眉头紧皱，“但他的性格太蠢笨，我不希望我身后的一切都被他继承。”
    “我只是想要生一个资质高的儿子罢了，这是人类繁衍的本能。”
    “这条自然人鱼是唯一一条还存在的人鱼，让她生下我的儿子，应该不是问题。”
    “我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甚至我可以承诺陛下，只要她平安生下儿子，我就把她送回陛下身边。”
    多琳倒在地上露出一丝冷笑。
    她不屑于去解释什么，被蒙德囚禁和被塔里·维安囚禁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她还是会为人鱼一族感到悲伤。
    瞧，她们的存在只是人类绝佳的生育机器，只是一个培养后代的容器而其，是可以买卖交换，也是可以随意辱骂的。
    生下菲列克斯已经是意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一次生下人类的后代。
    多琳闭上眼睛，外界的一切已经很少出现让她情绪变化的事情。
    她安静的像一座雕塑。
    蒙德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他眼神中似乎有些不舍，又带着些厌恶和怜悯，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怨恨。
    多琳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即便她已经被伤害到了这个地步，好像都从未彻底把她打倒过。
    “怎么样，陛下考虑得如何？”塔里·维安看出他的动摇，再接再厉。
    “她对您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难道陛下还会对人鱼不舍？”他看着蒙德眼神有些探究，这无疑是对蒙德的一种羞辱。
    他再一次看了一眼那条奄奄一息的人鱼。
    初次见到她时，她那令人惊艳的容貌彷佛还留在他的脑海中。
    蒙德沉默半响，开口道：“我怎么知道我把她给你，你会不会反悔。”
    “整个国家都是陛下的，我哪里有反悔的机会？陛下能力出众，就算没有军团，您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兵，如果不是因为我与陛下之间的实力达到了相互制衡的程度，陛下根本就不会给我站在这里的机会吧？”
    “失去一条人鱼，得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盟友，难道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吗？”
    塔里·维安似乎笃定蒙德不会拒绝。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条人鱼有什么让蒙德特别眷恋的地方。
    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得逼问出来的东西，她恐怕到死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