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弟子听闻有人敲门,走出来。
“咦?怎么没人?”
有人戳了戳他的腿,弟子低下头,发现一位矮小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
“……”
那小姑娘的表情透露着无语。她手指一翻,露出两根亮闪闪的银针,眼看着就要扎进这弟子的穴位,叫他半日动弹不得。
“莲子。”
身后忽而传来方渡的声音,被称为“莲子”的小姑娘手掌一翻,银针又被她悄无声息地收好。
“先生。”
她的声音冷静沉着,完全不像这个年纪应有的沉稳。
“啊,是方居士!原来你们认识啊。”
守门弟子毫无察觉,愣愣地和方渡打了个招呼。
方渡颔首。
“这位是我邀请来的神医,我带她进去就好。”
“好好好,那就有劳居士。”
陈莲子颠了颠背上沉重的药箱,脚步轻快,走在方渡的旁边,边走边询问情况。
“发生何事了,竟然让先生如此仓皇?”
“南乡阁一位教书的姑娘生病了。这病来得邪,我怕我眼拙,把她耽搁了。”
方渡如实回应。
陈莲子的脚步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调整到方才的步调。
“能让无名山的方先生觉得为难,看来这病症很刁钻了。”
“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先进来瞧一番,再商量。”
方渡抬起右手,撩开珠帘。
陈莲子却忽而停住步子。
“怎么了?”方渡见状,没有催促她,而是问她是否察觉到什么。
陈莲子秀气的鼻尖皱了皱,像是嗅闻到什么。
“香火的味道。”
虽然很淡,但陈莲子的确在这医堂内,闻到了浅淡的香火气。
这种香火的气味,只有在供奉着神像的庙宇里面才能闻到。
陈莲子仰起头,轻声问方渡:“南乡阁可有供奉什么神像?”
方渡摇摇头。
“几年前,南乡阁就不再供奉任何神像了。祭拜先祖的地方和这里很远。”
“这就怪了……”
陈莲子是药仙谷现在的神医,继承了师父和先辈们的名号。
她天生嗅觉灵敏,甚至闭着眼睛只靠鼻子嗅闻,就能分辨出不同的药草。
所以,她才能闻到这连方渡都没有察觉的气息。
她一提到香火,方渡的心中也有了思虑。
但他暂时没有与陈莲子商量,而是带她进入房间。
连琴倦倦地倚靠在软枕上。她方才又起了睡意,全靠着方渡给她的醒神药丸,才勉强不会入睡。
南雨松在旁边看得焦急,只能不停地和对方说话,免得让她陷入昏睡。
连琴回应的声音越来越轻,南雨松是真的要没法子了。他正要去请方渡来,却见方渡带着一位个子矮小的姑娘,从外面走进来。
“先生,您回来了!这位是——”
“这位是药仙谷的神医陈莲子,来给连琴看看病。”
方渡简短地介绍了陈莲子的身份。
陈莲子没说废话,直接来到病榻前。
她不把脉,也不观相,而是先在连琴的额头上贴了一片绿色的药草叶子,叶片的一面涂满了乌黑的药膏。
有了这一贴药,连琴顿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气从额头渗入,萦绕在身上的困乏之意被一洗而空。
“陈神医。”
连琴睁开眼睛,望着侧坐在病榻边的陈莲子。
“连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很多很多没有五官的……”
连琴忽而睁大眼睛,惊叫一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瑟瑟发抖。
南雨松和红豆皆是一惊。
“连琴师父!”
“连琴,你看到什么了?”
连琴的胆子很大,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恐怕是看到了相当可怖的场景。
南雨松有点急切地问陈莲子:“神医,那片叶子到底是什么?”
“只是清神醒脑的药,另外能让人的眼睛除去蒙昧,变得清明。”
陈莲子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
方渡站在距离病榻最远的位置。他稍作思量,隔空取来一把匕首,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割破,蘸着血珠,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咒。
一个驱魔镇邪的阵法无声无息地展开。
“连琴,”方渡呼唤着连琴的名字,“这回没事了。”
连琴仍然在发抖,但是,对方渡的信任战胜了恐惧。
她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从被子里面探出一双眼睛,紧张地望来望去。
她好似没再看到任何可怕的景象,长长呼出一口气。
看她平静下来,南雨松也跟着放松下来。
随即,他对方渡不免生出一丝抱怨。
“先生既然有这种好用的阵法,为何现在才使出呢?”
“雨松!休得无礼。”红豆在旁边轻声喝止。
南雨松也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连琴这般惶惑的模样,也吓到了他。
“抱歉,先生,我……”
“这个阵法要燃烧修士的血才能维持,”出声解释的是陈莲子,她冷着声音说话,听起来有些不快,“不是随便挥挥手就能做到的。”
陈莲子这么一说,南雨松更是愧疚了。
方渡一直保持安静,似乎没打算多解释,而是直接问了连琴。
“连琴,这回说吧,你之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很多坏掉的石像,有点像神像,但是凶神恶煞……”
连琴断断续续地说着,向众人描述她见到的场面。
“神像?还真是……”陈莲子喃喃自语。
她从病榻边跳下来,从自己背来的药箱里面翻出六七片叶子,和连琴额头上贴的一模一样。
“你们两个,拿好这些药。每次发现她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就换一次药。”
陈莲子简单叮嘱一句,就和方渡离开了房间。
两人来到庭院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没有人经过,方便商量事情。
“连琴不是身体的疾病,是癔症。得看看这附近有无破败的野神庙,这姑娘怕是要被上身了。”陈莲子轻声说。
“嗯,今晚我去看看。”
“我随你一起吧,我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陈莲子一个中医,因为要经常出入危险的悬崖峭壁摘取珍稀药草,她就自编了一套拳法,平时防身用。
她主动提出,方渡也没拒绝。
“好。”
两人很快商定,今晚准备行动。
白天过得飞快,夜幕降临,方渡站在南乡阁的大门口,陈莲子从里面走出来。
“走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