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汁泼洒在天际,星子微弱的光芒几乎被完全吞噬。
林婉披着厚重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锋利的下颌。
风吹得呼呼作响,像野兽低沉的咆哮,灌进她的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但她却像毫无察觉一般,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湍急的河水。
收到密报后,她一刻也没耽搁,立刻叫上赵工程师,连夜赶来勘察。
这该死的上游领主,竟然敢在她的地盘上搞鬼!
“王妃,您看!”赵工程师指着河道一处昏暗的角落,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恐。
借着摇曳的火光,林婉看到一堆堆杂乱的树枝、木板、甚至还有破旧的家具,被胡乱地堆积在河道拐弯处,几乎要堵塞了大半河道。
如果上游突然泄洪,这些杂物将会形成巨大的阻力,导致河水倒灌,后果不堪设想。
林婉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些杂物。
一股腐烂的霉味混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突然,她目光一凝,在一块腐朽的木板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一个用红色颜料画上的古怪符号。
“这是张地主庄园的标记!”林婉语气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曾去过张地主的庄园,对这个标记印象深刻。
看来,这上游领主和张地主勾结在一起了!
“王妃真是明察秋毫!”赵工程师由衷赞叹,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这下,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
黑暗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正是楚皓。
他一路尾随而来,亲耳听到林婉敏锐的判断和赵工程师的赞叹,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林婉的智慧感到骄傲,又隐隐有些不悦。
这个赵工程师,对林婉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了?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翌日清晨,县衙大堂内,气氛剑拔弩张。
林婉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直视着站在堂下的张地主。
王县令则坐在一旁,神色肃穆。
“张地主,你可知罪?”林婉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妃,草民冤枉啊!”张地主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哭丧着脸说道,“草民从未做过任何危害水利工程的事情!”
林婉冷笑一声,将那块带有张地主庄园标记的木板扔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地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闪烁,却仍旧嘴硬道:“这……这只是巧合!草民……草民并不知情!”
“巧合?”林婉挑眉,目光冰冷,“那这上游领主又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与他毫无瓜葛?”
不等张地主狡辩,王县令便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张地主,你涉嫌蓄意破坏水利工程,妨碍公事,本官现在正式将你扣押,听候发落!”
张地主气急败坏,指着林婉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你陷害我!我……”
林婉冷冷地打断他:“下次再敢动手,你的田地就先被水淹。”
张地主被衙役拖了下去,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林婉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
楚皓走到她身边,将她拉到僻静处,语气闷闷:“赵工程师总跟着你,是不是太近了?”
林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才是整天跟来跟去的人。”
楚皓揽住她的腰,低声说道:“我就是想护着你。”
林婉心中一暖,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妃!不好了!主坝……”孙工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孙工头的脸煞白,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像一条条扭动的蚯蚓。
“王妃!不好了!主坝……主坝出现裂缝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把沙子。
林婉心头一紧,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霍地站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裂缝有多大?在什么位置?”
“就在靠近东侧的位置,”孙工头哆嗦着嘴唇,“细小的裂缝,但是……但是水一直在渗出来……”
“赵工程师!”林婉当机立断,高声喊道,“立刻带人去抢修!务必在天亮之前控制住裂缝蔓延!”
“是!”赵工程师领命而去,他快步跑出县衙,身后跟着一群扛着工具的工匠,脚步声杂乱而急促,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婉的心依旧悬在半空中,她无法安心待在县衙里。
她必须亲眼去看看!
她抓起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对楚皓说道:“我得去主坝看看。”
楚皓一把拉住她,担忧地皱起眉头:“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两人快步赶到主坝,借着摇曳的火光,林婉看到东侧坝体上果然有一条细长的裂缝,像一条丑陋的疤痕,破坏了原本平整的坝面。
混浊的河水正不断地从裂缝中渗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人毛骨悚然。
林婉顾不得危险,她顺着陡峭的坝坡往下走,想要更清楚地查看裂缝的情况。
河水冰冷刺骨,浸透了她的鞋袜,寒意直达心底。
突然,她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向后倾倒。
“小心!”楚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避免了她跌入河中的危险。
“啊!”周围的工匠们发出一声惊呼。
林婉惊魂未定,抬头看着楚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周围工匠们暧昧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让她更加羞赧。
楚皓感受着怀中温软的娇躯,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在众人面前,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护着她,这种感觉真好。
赵工程师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识趣地带着工匠们退到一旁,给两人留出一些私人空间。
夜深了,林婉回到房间,疲惫地坐在桌旁。
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心中充满了焦虑。
就在这时,她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林婉亲启”四个字。
她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借着昏黄的烛光,她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若不停工,明日午时,放水冲毁下游。”
林婉看完信,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信纸撕成碎片。
这些跳梁小丑,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吗?
做梦!
她转身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一股冷风夹杂着细雨扑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她看到窗外站着一个身影,正是楚皓。
原来他一直在外面守着她,整夜未眠。
楚皓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别怕,我陪你熬过这关。”他的手掌宽厚温暖,仿佛能驱散她心中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林婉看着楚皓坚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第二天清晨,林婉来到县衙,准备查看工程款的账目。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一笔钱的去向不明。
她仔细翻阅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她发现了一笔数额巨大的支出,用途却含糊不清,只写着“上缴府库”。
林婉心中疑惑,她看向王县令,问道:“王大人,这笔‘上缴府库’的款项是怎么回事?”
王县令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这个是例行公事,每年都要上缴一部分款项到府库……”
林婉冷笑一声:“哦?是吗?我怎么记得,今年的款项已经上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