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往事再难寻,故人终不归
作者:顾榕   终不负,凌云志最新章节     
    沈净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趣的姑娘。

    她上马能征战,下马小点心。

    喜欢青色的衣裳,不喜欢在身上挂好多东西。

    她的小点心做的其实不是很好,有时候会错把盐当成糖放进去。

    冉玉当初啃过一个,被咸的半夜起来灌水。

    那时候冉固坏心眼起来了,把他悄悄抱进了自己书房,于是冉玉半夜爬起来就只能灌下去一壶凉茶。

    这茶是有时候冉固会熬夜处理公务,施芜有时候兴致来了,捏一把茶叶往茶壶里扔,也不看捏了多少,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这一般取决于她当天的心情。

    要是她家冉悠悠乖乖巧巧的叫一句“阿娘”然后把自己埋她怀里,香香软软的撒一个娇。

    施芜保证她心都能化在那一壶茶里边。

    也因为茶壶里多了糖,茶叶就少了,当天的茶就不会很浓。

    可偏偏那几天冉玉闹别扭,见了谁都是规规矩矩的一声“父亲”“母亲”。

    极其的没有人文关怀。

    然后冉固就会在半夜悄悄潜进冉玉的房间,左一句右一句哄着人叫“阿爹”

    在第二天冉玉回忆起来之后,用上一些小手段让他回忆起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之后,在又经历了几天的别扭之后,冉玉就会乖乖巧巧的继续叫“阿爹阿娘”。

    皆大欢喜不是?

    冉固将所有的心眼子用在自己崽身上的时候,感觉干坏事一个人干不得劲,一般都会拉上施芜。

    两个人在大半夜哄着自家崽叫“阿爹阿娘”,一度让翻墙进来凑热闹的江上舟不忍直视。

    但也有时候,怀揣着一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心思,冉固会故意不叫施芜。

    施芜就不太开心。

    当天泡的茶就会很浓。

    总之,那一壶很浓的茶被半夜爬起来喝水的冉玉给喝了。

    于是大半夜睡不着觉在原地思考了许久的冉玉,第二天顶着眼睛下面的乌青进了沈决他家。

    沈克不喝茶。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比起盐过重半夜喝水这件小事,半夜爬起来喝了一壶茶之后,被苦的打一个哆嗦却发现这不是自己房间。

    睁着眼睛数羊到天亮的时候,听着旁边绵长又沉稳的呼吸声……

    小小的冉玉再一次告诫自己:命重要。

    沈净当时可开心了。

    不过她表现的不太明显,具体的体现在冉玉一天之内吃了八顿小点心,于是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能渡过这一劫。

    他总觉得,大武高层,尤其是大武核心高层,好像和常人不太一样。

    不能说是哪里不一样,只能说是哪里哪里都不一样。

    沈净听见他这个话的时候,正在研究自己都第九锅小点心。

    “你说常人?常人是什么样子?”

    “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样子,按照应该有的样子去过活,就叫常人了吗?”

    “可是人一撇一捺的站在那里,是走一条和别人一样的道路吗?”

    当时沈净手里揉着面,冉玉给他看着火,沈决在一边干什么来着?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净说:“阿玉,走别人走过的路,是看不到终点的。”

    “因为别人的路已经走过了,在我们刚刚踏上去的时候,就会知道这是一条没有未来的路。”

    “我们不走没有未来的路,我们要走一条……”

    沈净眼里闪着光芒,比炉灶里的火都要闪亮几分。

    她表情温柔,但掩盖不住脸上的英气。

    “我们要走一条,虽然暂时看不见未来,但是现在能看见终点的路。”

    冉玉当时的疑惑没有被解开,反而更迷惑了。

    “终点是什么?”

    沈净将揉好的面团放进模具,“啪!”的一声用力,将形状精巧的小点心放在桌案上。

    “终点啊……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终点,是怎么能看见的?”

    沈净手上沾着白白的面粉,点点冉玉的脑袋瓜:

    “终点,不一定要知道,也不一定要看见,只需要知道,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向往的终点,就够了。”

    小小的冉玉更加迷茫了。

    他不理解这样的话,不明白这样的话,更不知道为什么终点不一定要看见,不一定要知道,更不明白沈净为什么要这么说。

    知道他玩的太欢,一脚踩进了阴沟里,他都不明白为什么。

    但在他回忆里的沈净充满了活力,在一片黑暗里闪着光。

    冉玉在等,等冉固找到他,等施芜找到他。

    等所有人都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他再自己悄悄的埋在自己的被窝里,委屈巴巴的难过一小会。

    如果冉固能掀开他的被子,如果施芜能阻止冉固掀开他的被子。

    那他就自己掀开被子,最后一次把自己埋进他们怀里难过一大会。

    太黑啦,他就只藏这一会啊。

    冉玉眨眨眼,看着依旧一片黑暗的世界。

    耳边是已经被刻入骨髓的声音,梦魇一样的在耳边回荡。

    “冉少爷,十天过去了。”

    周围传来了“嘶嘶嘶”的声音。

    有什么冰冷又黏稠的东西缠上了他。

    这是潘燕京的蛇。

    蛇头从他脸庞划过,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眼前吐着鲜红的信子。

    冉玉还是看不见,强忍着骨髓里传来的战栗开口:“然后呢?”

    “你说,这十天,他们因为徐州水患忙的焦头烂额,等到有了空闲的时间,才发现你不见了,冉少爷,打赌吗?”

    手指好像被人治过了,包上了支架和纱布,混着中草药的味道,让他只能连着手臂一起活动。

    冉玉空洞的眼睛尽量的转向声音都源头,抬起一只手臂问他:

    “你要和一个瞎子打赌?”

    “诶呀,那个大夫说过了,你只是血脉压迫脑髓之经,兼之心志过伤,致发暂发性目盲。”

    潘燕京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带上笑意:“你可是冉玉,你怎么会成为瞎子呢?快呸呸呸,不要这么咒自己。”

    冉玉冷笑一声:“呵,我是冉玉?冉玉现在才五岁,被人折了手指瞎了眼睛,你在和我说什么玩笑话?”

    “冉玉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用得着你这么看得起我?”

    “还是说世上有我一个同名同姓的冉玉,让你得不到还得想,于是念念不忘的牵扯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