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燕京往前走了几步,慢条斯理的将冉玉脖颈上的那一条蛇取下来,然后勾勾手指,将冉玉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朵后边。
他看着冉玉空洞的眼神,感受到手下止不住的战栗。
潘燕京突然觉得这一切有趣极了。
“怎么会呢?世上只会有一个冉玉,别人要是有一个冉玉的名字,可是会遭天谴的呢?”
天谴?
“会有天降灾祸,会有诸多不平,会有许多人,仅仅只是因为这一个名字,就能变得人不像人起来。”
冉玉黑暗的世界里突如其来一阵恶寒。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名叫“冉玉”的名字?
他不信。
“怎么可能,一个名字罢了,我能叫冉玉,别人也能叫冉玉,天谴不过说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
“倘若世上真的有天谴,也该落到你的身上,让你轮回百世都偿还不清这一份……呃啊!”
冉玉的话被一双困住脖颈的手拦了下来。
潘燕京在他耳边低语:“冉少爷,不要和我提天谴,我会不开心。”
“不能杀你,那就杀些别人,沈净啊……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什么来着……?”
这人眼中光芒闪烁,好像有些苦恼:“算了不重要,但冉少爷,我杀他们是无所谓,你是不是无所谓,那可就不好说了诶?”
冉玉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们都要留我一条命,那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这一条命呢?”
他脖子上的手紧了紧:“你不想要?”
“那不行,你得活着啊……冉少爷……你不活着……谁来杀我呢……”
潘燕京招呼过来蛇群:“冉少爷,你得,活着啊……”
他挥了挥手。
蛇群一拥而上,将一身的毒素都注入了进去。
潘燕京甩手出门,有人等在这里。
这人身上挂着药箱,看见人出来了急忙上前:“怎么样了?”
潘燕京装腔作势:“他接受不了……”
来人操着一口听不明白的方言,语气里有些着急:“我就说嘞,介孩子吃嘛小药丸了嘞?我当时就给你说:这个玩愣俺治不了不中,恁咋不听人说话嘞??”
他的官话里掺杂着方言,但奇迹般的,潘燕京听懂了。
他有些不耐烦:“不管怎么样,保住他一条命,谢晋派你过来,不也是为了这件事?”
“派俺过来是因为俺医术高超?我就说谢家就我一人在山沟沟恁长时间,突然想起来把我挖出来是嘛回事,我提前跟你说,那娃儿哦,不好治。”
“不好治就不好治,我跟你说了,只要保住他的命就行了!”
那人连连摆手:“不中,俺不中嘞,他根本没得求生意志,天老子知道这娃儿搞球子去喽,俺不中,俺治不了,俺回去跟俺哥说这个治不了,让他通知人早收尸嘞。”
潘燕京额角暴起青筋:“你听不明白人讲话是不是!”
“听明白了啊,你不就要他活着?”
“那你治啊!”
“不中。”
“那怎么样才能中?!”
“深山老林嘛都没有俺怎么治?你叫俺过来也不说让俺把药材带上,俺背一个小药箱就过来了嘞,里边除了扎滴针嘛都没有,你去,给俺搞些药过来。”
潘燕京压着火气,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人脑子不好使,他要是跟脑子不好使的人计较,自己也会成为脑子不好使的人。
“行,谢普,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药,你要是保不住他的命,那你自己的命也别想保住!”
谢普咧嘴一笑,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条手帕朝他挥了挥:“早点回来,俺给你治人!”
他靠着背后的房门,捏紧了手里的一个小药包。
潘燕京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什么药!”
谢普报菜名一样报了好长一串:“人参,款冬花,桑白皮,桔梗,五味子,阿胶,乌梅,贝母,还有罂粟壳。”
“分量?”
“除过贝母半两,罂粟壳八两,其余一两。”
潘燕京正准备转头就走,又听见谢普叫住他:
“诶!还有,这些你先买上个十斤八斤,分量不对也不用担心,我回来会重新调整!”
“知道了!”
“哦!再买上个十斤八斤的甘草!一定不要忘了啊!”
潘燕京几乎是咬牙切齿一样:“行,你给我等着!”
谢普才不怕他,说话间又摇了摇手里的手帕:“早点回来啊大爷!”
潘燕京确信他们两个一条船上的人一条心,放心大胆的把被蛇围起来的蛇茧玉留给了谢普。
谢普推开门看见被围得密不透风的茧都是一惊,呆了好半晌才摸着下巴说:“九仙散……里边需要加跟蛇有关的东西吗……”
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算了,我说有,那就有。”
抬手间将手里的小药包扔出去,趁着蛇茧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甩出一堆飞针。
中没中七寸不知道,反正蛇是散开了。
原本精神抖擞的赤红散落一地,没了反应。
谢普踮着脚尖从空隙中走过去,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的小朋友安置好。
他期间还得骂一句:“龟儿子得真不是人嗦,房间里边连个床板板都莫得,还叫劳资保命,龟儿子嘚。”
他嘴上骂的狠,但动作很轻柔。
将人放妥帖之后,他这才端起小少年的手仔细端详。
“完球子咯,不好治。”
谢普尝试着把了一下脉。
片刻之后,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抱着自己膝盖将自己的头埋进臂弯。
“……俺不中嘞……”
“到底是多大的事情嘞,恁都不想活了嘞!”
冉玉这个情况,说难听一些,就是一个病原体的养蛊场。
那脉象乱的比地上缠在一起的蛇都乱。
谢普认真想办法面对,但想了一会就决定不再面对。
“难题啊……难题啊!”
“要是能把你偷出去,找上全安昌的大夫,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一条小命,更何况……”
更何况现在只有一个他,和外边不知道多少的有二心的人。
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他谢普都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