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话剧的收尾重复了它的开头，刘浅在超市仔细地查看标签，早餐买两块钱的馒头配豆浆，买单前先按计算器，样样精打细算……
    一千块的得到和失去都那么突然，如同从未存在过，故事就在刘浅拎着早餐退场的场景中结束，等到灯光再次亮起，计绯领着演员们上台谢幕，在掌声中结束了《天价刺客》的首场演出。
    前面有工作人员在组织观众们有序地离开，计绯几人就回到了后台，叶洋他们赶紧迎了过来，递水的递水，递外套的递外套，跟拍摄影们也扛着机器包围住了他们。
    安莉不确定地道：“我是不是说错了几个词？”
    因为这出话剧的剧本不长，除了作为主角的计绯，其他几个人都要在不同的角色之间切换，一会儿是同事，一会儿是营业员，一会儿是男神，一会儿是推销员，一个没留意可能就串台词了。
    计绯回忆了一下，“是有一两个地方错了，不是很明显，下次注意就好。”
    计绯他们都是没有戴耳麦的，只靠舞台上面的吊麦来捕捉声音，台词的输出就要在控制技巧的同时也要控制音量，童悠宁听着她的声音有点哑，赶紧接过啾啾从镜头背后递来的润喉茶，拧开盖子递给计绯。
    “绯姐，没想到你们这次的剧本还挺生活化的，”叶洋有点意外地道，“毕竟是要录节目，我以为旋天会挑很炫技的剧本，华丽的灯光，刺激的音效，跌宕的剧情，疯魔的独白……就是让观众不明觉厉、直呼牛逼的那种。”
    计绯失笑，“在话剧的舞台上，我还是第一次演主角，太炫技的话容易翻车。”
    “少年，你说的这些都是在烧经费啊！”金天元拍拍叶洋的肩膀，“旋天很穷的，能为这档节目专门编排一出新剧就不容易了，实在没钱搞大制作了！”
    叶洋：“……”
    还真是现实又朴实的理由呢……
    只有曲襄认真解释了几句：“我们编剧选题写本子的时候，讨论了很多主题，诉说情感，探讨人性，或者是荒诞无厘头的喜剧……最后还是觉得不适合搞得太复杂，通俗易懂就完事了，如果观众看完之后都不知道我们在演什么，那就很尴尬了。”
    录节目会让这出新话剧有了试错的余地，如果真的不适应市场，让这个本子变成综艺限定版就行了，不至于出现辛苦筹备一整年最后血本无归的情况。
    “生活化的本子比较有代入感吧，”徐新麟说，“我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买贵了都不敢吱声，白白花了冤枉钱，默默在那里后悔了好几天。”
    童悠宁先前坐在靠近出口的空位上看演出，闻言就道：“今天来的很多观众都是图个新鲜，不会提前做太多的功课，搞得太高大上的话容易让人云里雾里，艺术这块的问题之一就是不够贴近生活，跟文艺片总是被人诟病一样，看不懂的话就很难得到大众认可。生活化的本子没那么惊艳，但是看完之后至少会有讨论的空间，刚才不少观众散场的时候就在吐槽物价的问题。”
    “有道理，”叶洋想了想，“我们团去年一起看《麦克白》，看的时候很震撼，看完之后除了一句牛逼，就说不出太多的感想了。”
    这是一出原创话剧的首次登台，计绯他们卸了妆换了衣服，也没急着回去休息，而是跟导演、编剧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开了个会，根据现场观众的反应来复盘表演过程中发现的问题。
    计绯在剧本上划着线，“第三幕第二段的台词可能需要处理一下，我们没办法让观众get到那个点，当时很明显就冷场了；第五幕刘浅的第三句台词可以删掉，这个包袱抖不出效果；还有买雪糕那一段……”
    曲襄道：“上次彩排的时候，刘浅和班长叙旧的那段删掉了，要不要放回来试试？可以铺垫后面那句台词，对时长的影响也不大。”
    华君秋道：“发传单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考虑往观众席那边发，增加一点互动感？”
    金天元道：“安莉你搬道具的时候动作不要太大，那种磕碰声很容易让观众出戏。”
    这个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童悠宁他们也没走，即使不能直接参与话剧的演出，但是他们在表演类行业工作，很多东西都是触类旁通的，这会儿连笔记都做起来了。
    等一众嘉宾回到民宿，已经接近了夜里零点，童悠宁亲自下厨给他们煮夜宵。
    其实附近有不少外卖店，不过童悠宁觉得巡演期间吃东西还是要多加注意，免得吃坏了肚子，又耽误了演出。
    计绯先去洗了个澡，一边下楼一边回复荀西丛的微信，本以为他会习惯性地打个视频过来问问情况，结果对方只是发了一堆文字。
    [绯]：？
    [最帅西西]：少说点话，保护你方嗓子。
    计绯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童悠宁正好想上楼叫她吃夜宵，结果就在走廊上碰见了计绯对着手机在笑的场景。
    童悠宁：“……”
    以她和计绯合作过两个月的经验来看，这八成是在跟某位荀姓艺人聊微信吧……
    到了夜宵时间，大家也在播放工作人员帮忙录制的现场舞台视频，继续复盘今晚的表演。
    “这一段是不是可以表现得更夸张一点？”华君秋思考道。
    “越浮夸越可笑吗？”计绯放下筷子，跟他们在旁边的空地上试了起来。
    “草莓为什么这么贵？”
    “因为它每天都在听最高雅的音乐。”
    “雪糕为什么这么贵？”
    “因为它们家的牛吃着最新鲜的青草。”
    “果干为什么这么贵？”
    “因为它晒过了北回归线的太阳！”
    “可是……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它代表了您的品味！”
    “……什么品味？”
    “花钱的品味啊！”
    “它还代表了您的地位！”
    “……什么地位？”
    “朋友圈的地位啊！”
    “它甚至代表了您的眼界！”
    “……什么眼界？”
    “见过世面的眼界啊！”
    “可我不觉得它们和品味、地位、眼界有关系啊……”刘浅道。
    三个营业员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热情，毫无表情地围着她。
    “您的审美竟然如此糟糕。”
    “您的见识委实过分狭隘。”
    “您的品味令我不敢苟同。”
    三个营业员同时开口：“您真的是个粗鄙之人——”
    他们练了几遍，每一次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徐新麟看了半天，忍不住问安莉：“你们旋天的人是不是经常被商家pua？”
    安莉去年跟旋天签约，现在已经融入了公司里，闻言就委婉地道：“大家都比较佛，只要不是吃了大亏，有时候就不太爱计较……”
    曾经为了拍戏去体验加班生活、结果被忽悠着倒贴给老板一千块的计绯：“……”
    总感觉被内涵了呢。